【散文选刊·名家】崽崽：你漂亮吗

神州文艺

》。

文学新高地

女人就要活的漂亮 音乐： 思予 - 潇洒去远方

你漂亮吗

【海南】崽 崽

女性的气质比男性好，与动物界相反。雄狮和公鸡比母狮、母鸡神气得多。动物学家的解释是，动物的生殖资源短缺，雌性选择雄性的结果。人类男人掌握权柄与生活资料，吆吆喝喝，所以他们比较灰头土脸，甚至面目可憎。

在街上，一眼可见十个身姿挺拔的女人，男人一个找不见。人类文明史以来，女性活得不易，连走路也得打起十分精神。都说爱美是女人天性，其实美是她们求生存的方式之一。现在生活相对容易，展示美的方法更多，不假思索，选择方便与随意也是生活中的常见。我认识一位富婆，一天夜里大街邂逅，她大裤衩，大汗衫，两个乳头低低地垂……躲不开，我撘讪，你怎么啦！她一愣说，你看看，你看看，要睡了才发现没牙膏！她扬了扬手中的牙膏，匆匆而去。她知道自己不捡点的，只是一时随意而已。更多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不妥。春节有企业老总来家拜年，一家四口，太太、女儿及女婿。我开门时，老总身穿睡衣站在最前边，鞠躬打揖，连说恭喜发财，差点让我晕过去。

我们大国古代非常重视外表。子路说，君子死冠不免。官员的朝服有严格规定；以致现在的政府办公场所，民众少有看到趿拖鞋、穿汗衫的官员。这是传统与政府威严的压力成就的。下班后他们可能不一定这样，我见过一个年轻处长穿着睡衣，在距他家三公里外的街道行走，状如海口人说的走神。更多情况是舍不得旧衣服。衣服旧，往往变形，穿变形衣服上街办事，走亲访友是习以为常的事情。这与长期的贫穷及勤俭教育有关，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缝缝补补的事现在基本没了，变形的衣服还结实，舍不得丢。古人说，人靠衣裳马靠鞍。衣服陈旧变形，把人身体的线条打乱，把人眉目间闪耀的光彩消蚀，精神变得萎顿，人成了平庸，此时，多少笑脸与客气都无济于事。哲学大家斯宾诺莎，年轻时很穷，穿破旧睡衣接待来访的议员，受到后者非议，他不以为然。随着年龄增长，学识丰富，他承认：对外表的漠然是精神贫瘠的重要证据。

近年中央音乐学院周教授开设“音乐何须懂”讲座，苦口婆心，滔滔不绝，批评国人对审美不重视，他想的是提高民众的感觉素质。讲座视频多有堆满杂物的阳台与种着鲜花阳台的对比；风景区里放置塑胶恐龙的可笑与突兀……他告诉人们怎样配搭才是美的。问题是，搭配是技术，美是一种内在气质。男人有调侃女人的话：后看想犯罪，近看无所谓，说话想后退。一些人确实缺乏精神的吸引力。经常看各级电视台里亮相的主持人，如果单挑五官，漂亮的男女海口东门市场，买菜的卖菜的都容易找到。比如那个专司对谈节目的陈某某，头大身小，说她灯芯吊芋头不为过。她在屏幕上举手投足，光彩照人的，无他，他们身上有文化与教养镀上的金灿灿的光泽。如果在这个层面上说文化，文化就是读很多书，掌握很多各类知识。涂脸描眉不如多多买书看书。不过有些国宝名嘴过得并不好：抑郁的、择偶不当的、趋炎附势的、见钱眼开的，甚至有欠债的……这些人在舞台上的潇洒与美丽，只是职业的需要，他们应付得比较好罢了，与内在的精神支撑无直接的关系。还有一个匪夷所思的现象，权高位重（包括某些大伽）的人应该有相貌堂堂的威严，事实相反，他们的相貌与气质，往往比不上在街头巷尾磨剪刀戗菜刀、卖老鼠蟑螂药的人士坦然与坚实……这篇文章我写了几十天，改来改去，换了几个方向，越写越不知道漂亮是什么回事。

把美人排成队，选出最美的一个，可能相对容易；要用文字写出美，为什么美，不是人人都能办到。不过，世上确实有自己认为漂亮的人。我见过的两位印象最深深的，都是下层劳动者，女的，都不认识她们的名字。其一，我在某小学门口接孙女放学，忽地发现这女人依在电动单车旁想什么事，也像接孩子的。她茁壮，方脸，上下牛仔服，一看就是外地人，做体力活的。她端庄，恬静，眼睛明亮，除了这，我说不出她漂亮在什么地方。惊讶的是，一看她脸，我眼前出现的是蔚蓝蓝的天，辽阔而深远，有几棵修长的树，斜插在一旁。我想这几棵修长的树是她头上飘下的几丝头发。我惴惴，再抬起头看她，还是辽阔而深远的蔚蓝蓝的天，我遇神了……在小学门口站了六年，这是我唯一一次见到她！真正的美不可描述，足于惊心。

其二，我到阿兰工作的地方，一位陌生女人笑盈盈接待我，说自己是阿兰的姐姐，陪母亲来看阿兰等等……阿兰出来，介绍说，这是我姐姐。我一愣，姐姐明显比妹妹年轻得多。我问，姐姐做什么的？阿兰说，做农！我更吃惊了，因为姐姐眉宇开朗明亮，肤皮白晰润红……姐姐进里屋后，阿兰继续说姐姐：她五十多啦，有四个子女，她平常在儋州家里割胶，种菜种水稻；外面有工也会去做，只要当天能结账；她什么都做啦，挖水沟、抬水管……我离开时，姐姐出来送我，跟着说，你说我年轻，我很高兴，最少高兴三天以上……

以色列历史学家赫拉利发现知识的公式：知识＝经验Ⅹ敏感度。对于漂亮的认识，只能套用赫拉利的公式。这个公式什么也没说，什么都说了。

阿兰姐姐的整个人生状况，说明她的生命敏感度很高。你说她年轻一句，她要高兴三天以上！那么，你骂她一句，她可能三秒就忘了。这个女人能确信自己生命与生活中的幸与不幸；她能迎接的是她应该迎接的东西，她能绕开的是她应该绕开的东西。幸福的女人总是快乐的，快乐的女人总是美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