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选自木心散文集《素履之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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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不富
青春
青春真像一道道新鲜美味的佳肴，虽然也有差些的，那盘子总是好的。
面子
错，没面子，改错，有面子 。他认为：要我改错，太没面子了，于是撑着，矢不改错，继之，更豪迈：什么面子不面子，现在不行这一套。
邪恶者
十足的的邪恶者是不要同情安慰的，对谁也没有知心话。
直
歪来歪去，扭来扭去，歪不了扭不了时，大声说：我是喜欢直来直去的。
瞎子
短见者把远见者看做瞎子。
完壁
“你会见到，将来我是一事无成。”
很轻松，完壁归赵似的。
先知无眠
先知在故乡是不受欢迎的，先知在家中是没有床位的。
神的吝啬
上帝始终不给我朋友，只给我小说的题材。
两代
一位远远超越时代的思想家，他的学生说：老师和我是两代人。
昨夜
昨夜才真正有点懂得耶稣为什么要替门徒洗脚了。
让一步
到后来，总还是看在愚蠢的分上，再让一步。
人依赖你
人依赖你，你稍一欠动，他就恼了，怨怒你不通情理，辜负他对你的信任。
答
答非所问，其实已经是答了。
宠人
钱不寄恩人，有一点钱赶快寄宠人。
沙漠远景
据说：文化沙漠必然导致文艺复兴。
有
有植物人，有动物人。
四个态度
彼佳，彼对我无情——尊敬之。
彼佳，彼对我有情——酬答之。
彼劣，彼对我无情——漠视之。
彼劣，彼对我有情——远避之。
生命
生命是极滑稽的，因为它那样地贴近死。
论滥情
轻浮，随遇而爱，谓之滥情。多方向，无主次地泛恋，谓之滥情。言过其实，炫耀伎俩，谓之滥情。没条件地痴心忠于某一人，亦谓之滥情。
虚空
虚空之为虚空，就在于“生”是必死的，“死”是无所谓死的。
上帝之间
艺术的上帝曾经与宗教的上帝过往频繁，后来，渐渐地疏阔了。
回到莫扎特
所谓“回到莫扎特”，用“回到莫扎特”这句话是词不达意的。
爱大
爱大，情仅是爱的一部分。
玉在哪里
几许学者、教授，出书时自序道：“抛砖引玉。”
于是，一地的砖，玉在哪里？
况且引出来的玉，故不佳，佳的玉是不引自出的。
奇异宠物
谈到他的缺点时，他便紧紧搂住那缺点，一脸憨厚的笑——缺点是他的宠物。
比
文化，西方衰落，东方堕落，西方还可比的是谁衰落得慢，慢得有样子。东方没有什么可比。在中国，至多发生这样的好光景——晚上吃早餐，总算也吃过了。
幸亏
自己的文章改了又改，幸亏我不是外科医生。
天鹅与壁虎
是天鹅，就别飞进哲学，哲学里全是墙壁，一展翅立即碰壁，那么哲学家又怎样的呢，他们可以，他们是壁虚，Gecko Japonicus。
永恒
如果米开朗基罗在雕大卫时，知道三天以后这件作品将被炸毁，他一定歇后饮酒去了。
“永恒”的观念，迷惑着艺术家。
开端·尽头
人对宇宙的探索是刚刚开端，而对自身的思维感觉的解析已到尽头？
二事在怀
惩恶的战争之胜，饱含着爱的性欲之满足。
王尔德说
说“除了诱惑，我什么都能抵抗”，为何不说“除了不抵抗，我什么都能诱惑”（对不抵抗者施以诱惑，太乏味了）。
店面
中国人的脸，多数是像坍塌了而照常营业的店面。
答青年问
人是浪漫得起的，浪漫不起的还好算人？
仅就功能言
撇开美学观点，仅就生理功能而言：眉淡眼小，鼻扁牙龅，臂低腿短，胸平肩削，颈细背弯，发稀毛疏……皆非良征。
好译笔
“你须真知灼见，度此暂生，当是刻刻赴死，人越死于自己，则愈活于天主。”
“余睡，甚乐，不如长眠之尤乐，苟此世界卑污耻辱一日尚存者，可怜我，轻声，莫醒我。”
这样的笔译，不免也佩服了。
线味
曲线甜，直线咸。
故意的简化
都去做骡，那么马呢？
（谨将伍尔芙夫人的隽语简译一过，会心者当知何所指，不会心，也省的噜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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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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