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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及:在故乡大地上撒野 | 创作谈



在故乡大地上撒野

但及

遇到创作瓶颈时,我一般都会回故乡,去转一转,听一听,看一看。故乡在一个叫五泾的小集镇上。

小时候,那里有石桥、水阁楼和青石板铺成的大街,还有条条小河。五条不同方向的河汇聚到一起,形成一个大漾,因此就有一个特别的名字:五泾。与外界的沟通只有简陋的轮船,每天一班,通往一个更大的镇。我家临河,就傍着这大漾,大漾就是我童年生活最大的舞台。

时光变迁,乡镇合并,现今的五泾已破落、衰败,只剩一条孤独的、不成样子的小街。尽管如此,五泾在我心里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我的绝大部分乡镇题材的小说都是以五泾为背景的。或许,在作品里,我没有直接标明五泾这个地名,但在我心里,许许多多的人与事就发生在那里。借助这片土地,人物才会变得鲜活和生动,他们生于斯,长于斯,逝于斯。

我不知道为什么故乡会有这么多的故事和灵感,有些来自生活,有些则来自我的想象。虚构的人物也会在故乡这片土地上撒野和驰骋,他们闯入我脑海,活动的舞台却始终是这块巴掌大的土地——五泾。

幼年时,对故乡是厌倦的,巴不得早一点离开这个地方。一次次想象离开这个闭塞之地。有多少次,我对自己发誓,一定要离开这里,逃离这里。这里意味着封闭、落后,我的脖子一直在长长地伸着,向往着更远的地方,向往着繁华与热闹。

写作是回归。当我发表了一定数量的作品后,我突然发现,甚至可以说是惊喜地发现,故乡在我心中的重要性,并日益变得不可替代。它是我许多作品的出发点、回归点。人物或喜或悲,在那里生活、呼喊、冲突,故乡的景物与这些人物缠绕在一起,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混沌,并最终连成一个整体。

写作也是能量释放。当我们从故乡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里得到润泽,从中吸收能量,并转化为自己的力量时,写作就会呈现出一种光芒来。这是一个写作者的福地,当这片福地在心中一天天厚重起来时,作品的厚重也开始了。最近,我写了一组关于故乡的散文,我发现里面竟蕴藏了这么多丰富的矿藏。一坐下来,故乡的一切就会扑面而来,那些模糊的记忆就会变得清晰,甚至连每一个细节都会变得栩栩如生。

《蟒皮胡》源于我和父亲的一次谈话。父亲是位退休医生,长年生活在五泾,他跟我谈了最近的一次医疗事故。父亲完全是无意识的,也只是只言片语,但作为听众的我一下子就亢奋起来。从这个引子出发,我开始了一连串的虚构和想象,故乡换了一种面貌重新披上了活力。就这样,《蟒皮胡》诞生了。

感谢《时代文学》,也感谢《中篇小说选刊》,更感谢给我持久活力的故乡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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