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何处是归程

《菩萨蛮.平林漠漠烟如织》

（唐.李白）

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

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

玉阶空伫立，宿鸟高飞急。

何处是归程？长亭连短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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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文章丨稿费你做主

李白的诗，向来是喜欢的，他的文字如耀眼的星辰点亮了盛唐的天空。他的词，亦是同样的出众。夜来翻书，读到这一首《菩萨蛮》，一样的心生欢喜与触动。据说他的这首《菩萨蛮》曾深深地影响了宋词中千千万万的作品，被称为“宋词的鼻祖”。

窗外的这座城，灯火璀璨，夜色阑珊。

夜幕下的紫禁城沉浸在流光溢彩的繁华之中，喧嚣的都市似乎安静了下来，熙熙攘攘的人群与川流不息的车辆渐渐消遁无迹。这座巨大都市似一头大到不可名状的怪物，你很难以旁观者的姿态来真正地认识它本来的面目。深陷其中的又何止你一人？芸芸众生，滚滚红尘，我们又有谁能够跳出这个巨大到不可思议的怪圈去审视自我与旁观城市？夜幕下的城市与我们，谁又是谁的背景？我们常常不得而知。

忙忙碌碌地穿行于每一个匆忙的早晨与疲惫的夜晚，工作的压力与生活的繁重常常令我们茫然失措而又无可奈何，急匆匆地奔赴在追逐幸福与成功的路途中，你甚至可以感觉到这座城市的每一寸空气都在呐喊：手里抓着时光，心中装着梦想。在通往幸福的旅途中，我们努力为自己张贴上了许多标签，那是世俗定义上的成功，那个光环笼罩下的你，或许曾经品尝了权力、名利、荣誉带来的颤栗般的快乐与幸福，夜色下褪去标签的自己，扣问真实的内心，才会体会到高处不胜寒的惊恐与焦虑，那是一种繁华深处无处逃遁的孤独，这种感觉无人可以倾诉与分享，它把你的心千百遍地撕扯与纠缠。

每一座城市都是一群人的围城，时空不同，烦恼却类似。都市，宛若一场梦，是人类最宏大的喜剧布景，你我就着这宏大而真实的布景，演绎着各自的悲欢离合，没有开始，亦无从结束。无数的人，像一只只拥抱太阳的蚂蚁，微不足道，去了又来，来了又去，欣欣然加入了一场又一场的演出，在这个过程中你让卑微好似高贵，让自卑好似自信，让你好似成了个人物，甚至让你丢失了自我思考与审视的能力。戏散的时候，终会发现许多的时候那是一场虚幻的追逐，那些带给你成功的标签，那些世俗的权力、金钱与地位，随时都有可能烟消云散。而自己的内心，早已在追逐的路途中失去了感知幸福的能力，只有在卸掉这些所谓的标签的时候，我们才会思考我们当初出发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你不知道，人生的许多时候，还没有起跑，就已经决出了胜负。你无言、你愤慨但只能接受，这就是人生的残酷与无奈。

曾在上班的高峰期乘坐地铁，眼前的景象常常令人震撼。如果能忽略掉身边地铁的呼啸声、脚步此起彼伏的咔咔声、地铁服务人员嘹亮的提示声，你甚至会觉得这个时间的这个世界是没有声音的，周遭是一种没有生气的沉寂，你不知道这一个个好似模板的行人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他们一样的步履匆匆、一样的眼神疲惫、一样的专注地凝视着手机，哪怕在毫无转身空间的缝隙里，也要拼命地点赞与追剧。这种怪异的美感令人震撼，这个巨大的都市仿佛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大熔炉，那些疲惫穿梭的身影相对于城市来说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在这里十三亿的人中生物链顶端与底层发生交集，制造出百年孤独般的魔幻效果。如果你能跳出这个巨大城市，以旁观者的眼光去审视它，才会发现那些你深陷其中所看不到的东西，你会觉得那些红尘中的欲望在某一时刻是那么的不堪回味与记忆。

对梦想的追逐更多的是欲望的此起彼伏，得到了爱情还需要匹配足够大的房子，有工作的同时便开始伴随着对升职的觊觎与不安。高高在上的权力带给你无限的荣耀，一时间会令人失去对自我正确的判断，但是很快你就会发现，这条钢丝线上的行走是如此地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于是，你又会开始怀念曾经的自由与欢畅，怀念那些无拘无束平凡而又安稳的日子，那些曾经最平凡的梦想、最普通的幸福，此刻却早已变得遥不可及。

看着那些大街小巷里缓慢行走的苍老的背影，你仿佛看到了这个城市斑驳的面影，也看到了自己未来的模样，他们也曾如你一样，进入这个陌生的都市，为爱情、为梦想，为荣耀，你在想，时间真是可怕，人终究不过是滚滚红尘中的一个渺小的过客。多少年后，当你开始靠着回忆生活的时候，所有的繁华与荣耀都会淡成一副远去的背景，让你记住的又是什么呢？是晴朗午后放声的大笑？是午夜梦回流淌的泪水？还是在逼仄的人群里，仰头思考生命意义的那个青春的身影？于是，你才知道，苦的不是物质，永远都是我们的内心。成年人的字典里，没有容易二字，命运所有的馈赠，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夜色下的都市，魅惑而沉静。偶有灯火通明的街道，那是夜睡不着的眼睛。褪去了白天耀眼的光环，我们才能找到那个真实的自己，摘下面具的你，才能扣问真实的内心。城市的繁华与富庶，此时仿佛与你毫不相干，来来往往的人群犹如蝼蚁。无论身居何处、所处何职，你终究要做回你自己。你看到过这个城市最灿烂的霞光，也体验过了人性的不堪与现实的残酷，两个我在时刻争夺着你的心。白天的你戴上面具披荆斩棘，所向披靡。夜晚的某个时刻，你才会询问自己的内心，所谓的成功与幸福到底何为？生命原本单纯，为什么我们却越活越复杂？或许许多的时候，我们不是作为生命在活，而是作为欲望、野心、身份、称谓在活，不是为了生命而活，而是作为财富、权力、地位、名声在活。这些社会的堆积物遮蔽住了生命本身的光彩，让我们已经无法听到来自内心深处真实的声音。

所以，我们需要常常询问并谛听来自生命本身的声音，不至于让我们迷失掉那个真实的自己，忘记掉我们出发的目的。

欢笑与哭泣，活着与死去。飞扬的青春与迟暮的中年，这里的夜，从不孤单。

遥远的天际，你在寻找暗夜那里一道明媚的光束，它始终照耀着前行的路。那是一份由衷的生命对生命亲切的温暖与敬意，那是一种暖入人性心底的深深的感动。

狂放如李白，在现实的世界里亦多的是无可奈何，这个渴望建功立业的诗人，一直想做那个谈笑间挥退三军的谢安，不过，在现实的世界里，也只能在豪情万丈的诗歌里去挥洒自己满腹的理想与抱负，他也曾不知何处是归程？

或许，只有执着地坚守自己理想的城池，听从内心真实的召唤，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并把它做好，终会有一天，你会发现生活回馈给你的一定是那个最美好的自己，你的世界也才会变得辽阔而有趣。

在长亭连短亭的行走中，莫忘了常常问问我们自己，何处是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