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濮哥读美文
▲《和平守望》韩美林作品
“时间对生命用减法 对生命所创造的却用加法 保存岁月最好的方式是 致力把岁月变为永存的诗篇或画卷 艺术家要做的是把瞬间变为永恒 …... 冯骥才先生以独到深入的眼光解读 时间、生命的创造、以及艺术 2016年他曾在中国国家博物馆举办的 “美林的世界——韩美林八十大展”中 进行一场'跨越时空的艺术力量”艺术讲坛 今天我们特将这段精彩的演讲分享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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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韩美林是一个大话题，这个话题很难，因为韩美林无论人生还是艺术，他有太多的话题。我在他身边，一直用另外一只他没有注意到的眼睛看着他。 因为作家和画家看画是不一样的，画家是看画上面的东西，作家是看画后面的东西。 我们不研究人本，永远不知道精英的艺术是个性的艺术，是人的艺术。不知道风格不是来自技术，而是来自个性。
▲韩美林展陈作品
高尔基讲：文学是人学。所谓的人学就是对人性的研究。我一直感受韩美林的人性，感受韩美林的生命气质。 本届艺术讲坛标题中“跨越”这两个字，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我就从一点切入来发言。 “跨越”是两个意义的跨越，一个是时间的跨越，一个是空间的跨越。如果是时间的跨越，那么就是历史时间的跨越，也是生命时间的跨越。
▲韩美林 展陈作品
我在研究韩美林绘画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人类文化艺术史上一切既定的形态，都被韩美林扔掉了。 比如中国，古代绘画中两宋的院体画，元以后的文人画、大写意画、扬州八怪、齐白石，在韩美林的作品里丝毫看不到。韩美林是不要传统吗？不是。他当然要传统，甚至牢牢抓住传统。我一会儿要讲这个，这是韩美林的一个特点。 我写《炼狱·天堂》这本书，我跟韩美林做过非常深入的探讨，我始终追问他对古今艺术家的看法，除去刚刚说到的中国古代，还有西方。 从西方文艺复兴开始到巴洛克、新古典主义、印象主义、后印象主义、现代主义、康定斯基、夏洛克、达利、蒙德里安、马列维奇。韩美林都很熟悉，但他也全扔在一边了，你在他的画里看不到这些人的任何影子。
▲韩美林 展陈作品
那么韩美林为什么扔掉艺术史上一切既定的形态？他从历史中拿的是什么东西呢？这个东西必须研究。 如果不研究，你永远不知道韩美林。你光知道韩美林的创作是无穷的，创作力是极其旺盛的，从来不重复的，充满视觉冲击力的，极具个性魅力的，这还不够。我们必须要知道他从历史中拿到什么，抓住什么。 韩美林抓到了两个最根本的东西，一个是远古，一个是民间。这个是韩美林要抓住的两个东西。 在韩美林的艺术里，你可以看到远古的东西，可以看到岩画，看到古代的铭文，看到古陶。还可以看到民间的东西，民间的年画、民间的剪纸、民间的泥塑，这些民间的精神、特征、色彩在韩美林的画里都有。这些东西给韩美林直接的滋育，直接的影响。
▲韩美林 书法作品
为什么这些东西给韩美林有影响？因为这两种艺术——远古和民间有共同点，第一个，它都有源头性，它都是人类文化的源头。 远古的艺术是逝去的源头，民间的文化是一直还活着的源头。这也是我这二十多年辛辛苦苦做民间文化遗产抢救工作的非常重要的原因，它是我们非常重要的源头，文化的、文明的源头，也包含审美的源头。 第二个，这两种艺术都是原发性的，都是从生命的本身原发的，是生命的一种精神渴求。 第三个，它是非理性的。 第四个，它是情感化的。民间的东西全是情感化的。民间艺术几乎没有复合色，都是原色。他热情就是大红，他哀伤就是黑就是白，他鲜亮就是一块黄、一块翠绿、一块紫，这个在韩美林的画里都可以看得明明白白。
▲《蓝染》 / 布 / 90×400cm / 2016年 韩美林作
为什么？因为韩美林的生命本质里有极强的艺术渴望。你把韩美林的右手拿出来，他的手腕上有一个坑，这个坑是当年造反派为了不让他画画，拿刀挖的那个坑。但是他今天还画！ 我跟韩美林的对话里，追问他在监狱里的情况，我当时掉眼泪了。我摸摸他手上的这个坑，我心里感到一种疼痛。 刚才白岩松也说了，如果我们用这样的苦难培养艺术家，太残酷了。但是，对于我们这一代的艺术家，苦难都是我们的一部分，都是我们分量之所在，都是我们的底蕴，都是我们个性艺术的基因的一部分。 我觉得极强的个性的生命的原发性、创造力、极强的艺术的情感，还有韩美林独有的天赋，是韩美林的艺术密码。 所以，韩美林没有选择艺术史上一切既定的艺术形态，那些陈旧的、固化的艺术形态。所以古典主义也好，巴洛克也好，文人画也好，文沈仇唐也好，他一律都不要。 他要的就是源头，因为源头是生命性的，是情感的，是原发的。这一切东西，再加上韩美林的个性，就成就了韩美林。
▲韩美林 展陈作品
还有一个问题我觉得必须思考，就是什么是现代？我们现在的“现代”似乎被一个概念混淆了，就是“现代性”这个概念。 我不同意我们的当代艺术过分采用“现代性”这个概念。因为“现代性”已经变成一个既定的文化形态了。 苏联解体之后，我看了大量的东欧国家的年轻人追求时髦的现代派的艺术，基本跟我们798的现代艺术是一样的。 我们都在努力跟西方的现代艺术来“对表”——对感觉，好像对上那个感觉我们就现代了。我们又进入了另外一个泥坑里了。 在各个领域里，包括文学都是如此。历史上我们是充满创造性的中国人，我们应该有自己的现代，应该有自己当代的意识和当代艺术。这个艺术一定要跟我们的传统还有当代的生活血肉相关。 这也是韩美林的艺术为什么在威尼斯能那么受到重视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韩美林是一个大问题。韩美林是需要研究的。韩美林本人是成功的，但是韩美林给我们有非常深刻的启发，就看我们接受不接受这样的启发。或者从这个启发开始，进行关于当代艺术的思考和探索，走出自己的路来。
* 文字节选：冯骥才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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