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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映真《将军族》丨 最深情、最动容的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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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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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族》这篇小说叙述了发生在社会底层的一个爱情故事,两个主要人物,他们都没有自己真实的姓名,他们叫做“三角脸”“伊”,像鲁迅笔下的阿Q一样连名字都没有而只有绰号。也许在那个时候,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他们,名字是不值得一提的,而在他们之间的爱情却是深刻纯洁感人的……


小瘦丫头儿

文丨黛苏

世间有无数种深情的告白,但“小瘦丫头儿”是我听过最动容的一句。无恭维,无伪饰,一个口拙人真切质朴的表达方式。


初读《将军族》(点击底部“阅读原文”查看该小说)是奔着它的名字去的,一个大家族,裹粮坐甲,浴血奋战。我尽量使自己的异想天开发挥到淋漓尽致,读着读着忽发觉自己的狭隘,读着读着心也触了礁似的往下沉。


同样是“本省人”与“大陆人”的悲欣交集,林海音用诙谐而又细腻的笔调写下了《血的故事》,字里行间的喜剧感注定主人公是幸运的。而陈映真的《将军族》,无奈阴郁感若成千上万只乌鸦点点袭来。一个鳏夫,一个妓女,在各自经历灰败人生后再度重逢,一种原罪意识强烈地唤醒了小人物的尊严感。


“正对,下一辈子吧。那时我们都像婴儿那么干净。”


他们选择死亡来救赎,来超越,卑微的神圣,卑微的高洁。


“伊仰着头,月光很柔和地敷在伊的干枯的小脸,使伊的发育得很不好的身体,看来又笨又拙。他摸了摸他的已经开始有些儿秃发的头。他编扯过许多马贼、内战、死刑的故事。”很丑的伊,很丑的三角脸,在月光碎成鱼鳞的海边,伊会用沙哑鸭声央他唱歌或者讲故事。三角脸会在乡愁里讲一个故事,一个猴子的故事。两个人都有着比卖给马戏团想念森林的猴子的更心酸苦楚的经历,伊会很安静地哭。


在他已经凄凉苍老到如同补补缀缀的旧铜号之际,人生像一只苍蝇兜兜转转绕一圈又飞回来,落到原点。伊再次出现,他还是那句“小瘦丫头儿”,放浪如素的他在长大后的伊面前,才发觉自己老了。正如堕落是痛苦的,更痛苦的是当一个人意识到堕落时,却无比清醒。伊的成长是对他的无声胁迫。“三角脸,我讲个故事你听。”伊又成了猴子。伊接过三角脸的烟,仿佛那是别人的事。




“我对他说:‘我卖笑,不卖身。’“大胖子吃吃地笑了。不久他们弄瞎了我的左眼。”他开始沉重,他能做的:潜入伊的房间,将自己的退伍金,三万元存折,放到伊的枕头下。那分量,抵过老生常谈被世人要烂到嘴里等着发酵的三个字。


“我说过我要做你老婆,”伊说,笑了一阵:“可惜我的身子已经不干净,不行了。”

“下一辈子吧!”他说,“我这副皮囊比你的还要恶臭不堪的。” 


一个狂嫖滥赌的独身汉,他不是对伊没有过欲情。这欲情不单是“爱情”二字能阐释的,还有一份父亲对女儿的疼爱,还有一份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悯。


《孔雀东南飞》里的“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是磐石比坚;

《长恨歌》中的“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是此恨绵绵;

《牡丹亭》下的“死而复生”是至情至深。


那么伊与三角脸,这东方的卡西莫多与爱斯梅拉达,带给我的不是同情,而是震撼,带着崇敬的震撼。


日据时代的文化天窗,光复后的大陆情结,牢狱中的悲愤绝望。错综复杂的文化冲击下,陈映真承受着多重孤独。他曾说:“文学毕竟要给失望的人以希望,给受到耻辱的人以尊严,给挫伤的人以安慰,给绝望的人以一点希望的火星。”语言无法说清的,他用文字做到了。


一句“小瘦丫头儿”,两具不洁的身躯,有同个猴子样的故事。在生存的缝隙里摆脱不掉卑污,他们将希望寄托在来世如婴儿般纯净上。


“两个人躺得直挺挺地,规规矩矩,就像两位大将军呢!”


这是作者安排给他们最好的结局。


陈映真  台北·紫藤庐  1985年丨张照堂摄

陈映真,1937.11.8—2016.11.22。台湾知名作家。1959年陈映真以第一篇小说《面摊》进入文坛。1985年11月,陈映真创办以关怀被遗忘的弱势者为主题的《人间》杂志,1989年7月成立“人间出版社”。代表作品有:《山路》、《铃铛花》、《夜行货车》、《将军族》、《华盛顿大楼》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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