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英文：喂猪的农妇

第 336 期

喂猪的农妇

● 方英文

动物也有自己的语言，会说不会写而已，即使猪也不例外。一位农妇肯定地告诉我：猪会说话！喂猪时，农妇问：好吃不？猪说：哼哼。意思是还好。猪说：哼哼哼。意思是凑合着吃吧。猪说：哼！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类似于国骂他妈的，要求添加饲料。猪在表达对饭菜的不满时，总是连拱带挑，两条前腿左移右动，而尾巴则硬硬的，没兴趣摇摆了。

山里人家居住分散，平日各忙各的生计，见面少说话也少，所以常跟家畜说话。农妇喂猪时总是对猪嘟囔不休：

“你嘴巴还这么挑剔！给你加了两捧麦麸你还嫌少！你都三个月了还不吃草！你又不是吃商品粮的！看你，说着说着又乱拱！你这个月吃了三升包谷，才长了七斤！你知道一升包谷多少钱？一升包谷四块钱呀！光吃不长肉，你真会吃昧心食！你这该狼咬的，豹子拖的……”

别看农妇语言歹毒，其实特别心疼猪，猪是她的劳动果实，更是她勤俭持家的明证。猪大猪肥了，卖了钱，可给一家老小扯衣服；自家杀了，丈夫孩子好吃肉。所以，她像养孩子一样养猪。卖猪的那天，她要送猪上路，送到看不见的地方为止，回来闷闷不乐的，几天吃饭都没味儿。要是自家杀猪，杀猪的这天，她必定要躲得远远的，手捂耳朵，但耳朵捂不严，猪的惨叫声还是从指缝钻进耳朵，她的眼泪就出来了。而且，新鲜肉她是一口也吃不下去的，甚至气味都不敢闻。

我问一位养猪的农妇：猪死时的那种吼叫是不是说“救命哪、救命哪”？

“不！它是说——我才不告诉你呢，我一说，你要说我骂乡长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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