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赋》的作者谢惠连,《月赋》的作者谢庄,均为江南高门谢氏宗族中的重要人物。这两篇赋都是单纯的写景之作,一无深意。但语言极其精美,令人喜爱。下面录《月赋》的一小节:
若夫气霁地表,云敛天末;菊散芳于山椒,雁流哀于江濑;升清质之悠悠,降澄辉之蔼蔼。列宿掩缛,长河稻映;柔袛雪凝,圆灵水镜;连观霜缟,周除冰净。
写月中世界,如此晶莹剔透、空明澄虚。语言之工丽已是竭尽所能。
南朝唯美文学的主题,集中在自然景物、女性和人生失意的伤感,江淹的名作《恨赋》和《别赋》,就属于上述第三类。二赋将不得志的憾恨与别离的哀伤视为人类的普遍情感,通过一一举例或分门别类的方法加以描摹。
其中《别赋》尤为出色。文中先从行者与局者两面总述别离之悲,然后分写各类人物、各种情形的别离,以见其在人们生活中的普遍性,并达到反复渲染的目的。写侠士以死报恩、与家人诀别的景象是:“沥泣共决,抆血相视,驱征马而不顾,见行尘之时起。”有慷慨悲壮之气。写游宦者之妇的四季相思是:“春宫閟此青苔色,秋账含兹明月光。夏簟清兮昼不暮,冬釭凝兮夜何长!”有缠绵不尽之哀。写情人之别,则于忧伤中充满了诗意的美感:
下有芍药之诗,佳人之歌,桑中卫女,上宫陈娥。春草碧色,春水渌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至乃秋露如珠,秋月如圭,明月白露,光阴往来,与子之别,思心徘徊。
南朝文学普遍带有伤感性。如果说,美归根结底是一种感动的力量,那么在南朝文人看来,悲哀的情绪是最令人感动的。江淹赋是这一审美趣味最典型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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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玉明教授 文学与情感
骆玉明教授
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复旦名师,古典文学领域知名学者,与章培恒教授共同主编《中国文学史》三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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