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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座刘公岛作我的盾牌”


    生活在北方的父亲没有见过大海,8月2日,雨点也放假了,我就带父亲一起去威海玩。


    威海位于山东半岛东端,北、东、南三面濒临黄海,北与辽东半岛相对,东与朝鲜半岛隔海相望,西与山东烟台接壤。威海是“中国近代第一支海军北洋海军的发源地”、“甲午海战的发生地”,更是“中国近代命运的转折点”。


    3日早上,我把雨点从床上拽起来,从宾馆打车去刘公岛。刘公岛位于威海湾口,距市区旅游码头2.1海里。它面临黄海,背接威海湾,素有“东隅屏藩”和“不沉的战舰”之称。刘公岛东西长4.08公里,南北最宽1.5公里,最窄0.06公里。


    下了车在刘公岛的游客码头左侧,我看到了一艘船静静地停泊在海里,船上的黄龙旗迎风飘扬。我告诉雨点这就是定远舰(确切的讲,是按1:1比例复制的定远舰)。定远舰是北洋海军仅有的两艘铁甲舰之一,是清政府花费近170万两白银向德国订造的当时世界海军中罕见的大型铁甲舰。甲午海战时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就在这艘战舰上指挥战斗。


    可能因为现在是旺季,又是周末,来刘公岛的游人很多,购票大厅里人山人海。幸亏雨点提前在网上购了票,省去我们排队买门票的时间。可即使如此,上船的游客也排起了一条长龙。上了船,父亲没有坐在座位上,他站在船舷边,四处瞩目着大海,显得非常高兴,主动要求我给他拍照。


    大概乘船20分钟就到了刘公岛。我远远就看到了邓世昌站在岛上举着望远镜遥望东南海疆的雕像。刘公岛就横在威海湾的湾口正中,距离陆地仅仅三四里,补给迅速而方便,岸上陆地南北西三方和岛上都布有火炮互相配合,周围海域则驻有北洋舰队严阵以待,是名副其实的阻击海上之敌的战略要冲,真是上天赐给中国的海上天然屏障。


    北洋水师在大东沟海战中失利后退守刘公岛“疗伤”,由于畏敌避战,没有做好再战准备,再加之大清陆海军均分属不同的指挥体系,难以协同作战,日军先发制人,抢先登陆拿下了威海卫陆上炮台。结果,这些辛辛苦苦修建的火炮没有打击过敌人,反而成了资敌灭己的武器。海上有日本联合舰队的疯狂袭击,岸上又有来自南北西三个方向强大炮火的配合和围攻,被围困在刘公岛的北洋水师,只有被人一口口吃掉了。谁能料到,这“天然屏障”却成了北洋水师的墓地!



    登上刘公岛顶的旗顶山炮台,抚摸着240毫米的克虏伯大炮,遥望涛涛黄海,思绪万千,我仿佛听见了120年前两军海战的隆隆炮声。我不知道当刘公岛被围,丁汝昌、邓世昌决定和日舰鱼死网破时是什么心情,但我知道时至今,中日甲午之战的硝烟散去已两个甲子,历史的车轮驶过了整整120年,今年又是甲子年。当年,号称亚洲第一、世界第九的北洋舰队就在刘公岛全军覆没,让世界列强看到了大清国的外强中干,使中国地位迅速一落千丈,从而掀起了瓜分中国的狂潮。  


    “此日漫挥天下泪,有公足壮海军威!”。上了刘公岛,我凝视着邓世昌站在岛上举着望远镜遥望着东南海疆的雕像,心情五味杂陈。邓世昌如炬的目光犹如旗顶山炮台上240毫米的克虏伯大炮的炮火,封锁着威海湾,旁边的海军公所里没有他的身影,我猜想他当年一直就是这样站着注视着海疆,这一站就是120年!


    甲午海战前,北洋海军共有铁甲舰两艘,巡洋舰8艘,炮舰6艘,鱼雷艇11艘,练习舰3艘,运输舰、通信舰各2艘。有时候胜败并不只由军事实力决定。从军事实力上来说,战前中日实力差别并不大,可为啥却遭覆没,这实在是一个沉重的大课题,我无法回答。我只是不住对雨点说:“把邓世昌一个人可怜的就这么一直站着!”。开始她还不以为然,可当我给她讲了当时北洋海军的许多军官难耐海上寂寞,经常偷偷上岸吃喝嫖赌抽时,她就默不作声了。


    “兹际国家有事,理应尽忠,此固人臣之本分也,况大丈夫得死战场幸事而。父亲大人年将古希(稀),若遭此事,格外悲伤,儿固知之详矣。但尽忠不能尽孝,忠虽以移孝作忠为辞,而儿不孝之罪,总难逃于天壤矣……”



    在岛上,我看到了陈京莹在战前写给父亲的家书。陈京莹毕业于天津水师学堂,甲午海战中任经远舰驾驶二副,在经远舰管带林永升、大副陈荣殉职后,指挥经远舰继续作战,弹尽粮绝之际率舰撞击日舰未果,不幸被击沉捐躯,享年31岁。默默的读完陈京莹的家书,我的眼眶已经湿润。明知必死,却不得不赴死,虽然相隔120年,我理解陈京莹,他不怕死,但他最怕的是再也不能堂前行孝了。


    “再让我看守着中华最古老的海,这边岸上原有圣人的丘陵在。母亲,莫忘了我是防海的健将,我有一座刘公岛作我的盾牌。快救我回来呀,时期已经到了。我背后葬的尽是圣人的遗骸!母亲!我要回来,母亲!”


    当在刘公岛甲午战争博物馆看到闻一多写的《七子之歌·威海卫》时,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母亲,不禁呛然泪下。2014年夏天的这个时候,我带母亲去烟台,谁知道仅仅过了两年,67岁的母亲就因病突然去世。8月2日下午,当车过烟台时,我已是痛断肝肠……


    “我有一座刘公岛作我的盾牌”。刘公岛是“天然屏障”,是中华民族的“盾牌”。母亲是我的人生导师和精神力量,她一生正直善良、坚韧不拔,她给我们遮风挡雨,带着我们一往无前,在她的词典就从来没有“困难”和“害怕”二字。有母亲在,精神就在,力量就在,底气就在,信心就在,没有任何困难能击倒我——母亲何尝不是保护我的“盾牌”啊!


    “我有一座刘公岛作我的盾牌”。120年前,北洋水师全军覆没,但刘公岛依然还在。可母亲从此不会有了,我再也没有保护我的“盾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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