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谈
05
这一次,我们狭路相逢
黄宁
山高水长,五湖四海,但终究难免狭路相逢。这场相逢,在事情的一开始,我并没有料到将会发生在我与故乡之间。
2017年,我结束了挂职工作,回到原单位。挂职时间并不长,不过是一年。那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欢笑有过,叹息也曾发生。但那里终究不是我的桃花岛,放逐一样的日子,总归要结束。我回到原单位,心里多少有些寂寥。我尽力回复到原有的工作状态,也努力达成这个目标。但在这个过程中,我总隐隐觉得内心有一种声音在召唤。
我使劲侧耳听,却只听到喃喃细语。那碎碎念念的话语,究竟代表了什么含义,我暂时无从知晓。不过,有一点我清楚,我需要写点什么。不是为了纪念或是留念,也不是为了眺望或是希望,只是单纯觉得:我应该要写点什么了。
往后的日子里,日复又一日,看着办公室墙角蜘蛛努力编织好一张网。可隔天,打扫卫生的阿姨抡起扫帚,一把就拉下了那张蜘蛛网,就像是对那只可怜蜘蛛“宣判”,不要有梦。有梦最苦,落空最痛。我从一只努力攀爬的蜘蛛身上,好似看见了什么东西。这个东西不在乎外人眼光,努力闪亮着光芒,虽然微不足道,但至少被我瞧见了。
我好像又明白了一些。不过,仍然像对待内心声音一样,我依旧不敢确定,自己到底明白哪些。在接近年底的时节里,我常常在夜里惊醒,天干物燥,东风不便,我开始变得有些狂躁。但在白天工作之时,我又像是个正常之人。所有人都对我微笑,我也报之以笑容——并不会有人在意,我可能生病了。周围喧闹,我却想远离,去往最冷清的地方。
没有比故乡更好的选择了。
直到如今,我才醒悟过来,在三十八年的生命之旅中,唯有故乡最清冷和寂寞。这与绝大多数游子的生命记忆都相反。他们回忆故乡,是暖色,是温存;可我却常常觉得是孤寂,是自外于人的孤独。我曾与很多的故人旧友唱啊跳啊闹啊,但我心底很清楚,我其实一直游离在外。我徒留有躯体,魂儿早已跳脱,像看客一样看烟花灿烂。
我独自潜回了故乡,在一个风雨的傍晚。故乡小镇上喝下的第一口米粉汤,几乎让我掉下泪来。我已经五年未回故乡了。我在潜意识里一直抗拒,或者说是躲避,我不愿面对故土,也就是不愿面对孤独。在漫长的岁月里,小镇也发展了,但在我的记忆里,它始终仅是南北两条街道的小镇。我慢慢地,坐在湿风冷雨的夜里,回忆起了少年时的故事,它们那么陈旧,却又如此鲜活。它们虎虎生风,威风凛凛,扛旗拿刀,与我狭路相逢。
我,赤手空拳,迎了上去。那个时候,我的脸上忽然浮现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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