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尽管用心描述过梅花、菊花、兰花、水仙花、杜鹃花、报春花……但自己育花技能偏弱。数十年来行游采写,从南方带回、朋友赠与的常绿盆景,在我的书房中大多没持续较长时日。进入腊月,年味儿渐近。我想起前些年腌制腊八蒜时,曾从厨房垃圾筐捡拾一枚遗弃的白菜根,随手放入闲置的水仙盆中,大年初一竟然花叶繁茂。由此,试图“重操旧技”,把一枚准备扔掉的白菜根放入水盆,适时换水采光。然而,10天过后,菜根除了腐败,没有一丝生机。与此同时,我从网上看到“甲醛白菜”之说,联想到自己经常食用砂锅白菜炖豆腐,自然有几分不寒而栗。但愿这些信息是以讹传讹,骇人听闻。更不愿意看到,昔日北京老百姓过冬的“当家菜”,也如屡禁不绝、救治无望的贪官一样——根系被毒液渗透,灵魂与清水无缘,外表光鲜、内心枯萎……
心绪茫然之际,我把目光转向储菜筐里的萝卜。那几个萝卜,是天津水果萝卜。外出归来,我经常将其削成一片片、细细品尝。继而,斟满一杯清茶,面对窗外的萧疏,听着录制的佛乐,脑际搜寻多年行游山水所闻所见、所品所记……
我自以为是地猜想——萝卜是廉价的土中之物,购买时还带着泥,不至于被“甲醛喷洒者”做手脚。于是,饶有兴致与家人分享一个,把罗卜顶部栽种在沙土堆积的花盆内。
一周后,我试栽的“萝卜盆景”露在盆外的“花冠”部分渐渐冒出了翠芽,继而,长出绿叶。虽然稀疏柔弱,却也给冷躁的冬日带来几许生机。我知晓,根脉无病、顶部向荣。
随着新春临近,萝卜顶部生发的“绿意”逐日延展。由此,我想起古往今来,那些质朴职微、心存甜美、“根脉”纯净却屡被打压轻弃、排挤出局的人才,多需要关爱与理解……
联想许多植物——大漠孤烟下的发菜、荒原野景里的燕麦、深山杂草中的野菊,老树古藤间的松茸……它们都远离人间的温馨、娇宠;远离人间的关注、理解;远离人间的遥思近恋,远离诗人的凝视与咏叹……然而,这些在险恶境遇里从容舒展的生命,用不同寻常的坚韧与挺拔,佐证着自身的价值,折射着生态的美感。每每遇到这些植物,我总投以敬羡目光,以求知态度访问。由此有感——越是荒瘠、苍凉、风剥雨蚀,人烟罕至之处,越是萌生抗旱涝、抗寒暑、抗病虫且增强人体免疫力的珍品。
而今,让名山大川、深林原野为之一叹的是,那些曾在人们眼中不屑一顾、随意践踏的野生植物,因被发现其商业价值,引来摩肩接踵的挖掘者。在无休止挖掘下,早已日渐稀疏!在物欲横流、精神世界荒漠的年代,冷对与热求、遗弃与贪爱,对于索取者,不需理由。盈利与贪求,总排列在前!
昔年,家境拮据者,把目光投向野生植物。门户富足者,选购闹市精品。而今,事态颠倒。野生食品,为高档体验品。
虽然,我冬日常吃的萝卜与“野生”相距甚远,但因身有泥土、接地气,我便稚嫩地认为,没有被黑心商家污染。
不管怎么说,“萝卜上层“萌发向上,延展根脉,一如我面对渐行渐近的春节,淡忘人生减法,憧憬明灿与鲜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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