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

傍晚下班回来，已走到大门口，突然想，去买块西瓜吧。工作了一天，可以犒劳下自己。最重要的，现在正是吃西瓜的时候，也不算贵。四分之一大小的瓜，十块钱就能拿下。

和往常一样，西瓜堆里有几块已经切开的，露出鲜红的瓜瓤。我站在西瓜堆前打量其中两块，女店主就对我说：“都是刚切开的。”

“好吧。我就要这块了。”

城市里的西瓜要在店里买。如果是在我们村子里，可没有专门卖水果的店。而是一到夏天，西瓜熟的时节，就有人来卖瓜了。西瓜是载在拖拉机车斗里，满满一车都是圆滚滚的绿绿的瓜。拖拉机停在十字街口。卖瓜的吆喝几声，人们闻声赶来了。

可以直接用麦子换西瓜。那时候正好刚收了麦子，麦子还带着一些水气，大多的人就都用麦子换西瓜。我赶忙回家通报，来卖西瓜的了。然后我看着我妈。我妈看看我爸，说，换点西瓜吧。经我爸点头同意，我们就去装麦子了。

卖西瓜的就坐在西瓜堆上。有的是两个人，有的就一个人。车斗周围围着买瓜的村民们。有时候趁瓜老板忙不过来，我们还会把瓜偷偷抱走一个。这个也不难。本来就可以在车上把西瓜抱下来，在手里敲敲拍拍，挑挑选选，趁瓜老板不注意，倒手把瓜递给另一个人，就可以抱走了。

如果被瓜老板发现了怎么办。发现了也就发现了，最多瓜老板喊一声，嗨，不要偷瓜啊。要吃我给你切啊。可是偷瓜的孩子知道被发现，干脆抱着西瓜跑起来，一溜烟就跑回家了。瓜老板也不可能为了一个瓜，而舍弃了整车的瓜不管不顾。所以我猜有时候瓜老板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佯装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有看见，假装一切都很和谐美好，因此，他卖瓜的生意也是兴兴隆隆，安乐祥和。

为了推销自己的瓜，瓜老板还会切开瓜，让大家品尝。如果打开的瓜，有点坏了，瓜老板也毫不含糊，手里托起那个瓜，手臂一扬，瓜就飞到旁边的砖堆上去了。很可能因此，第二年从砖堆上长出了瓜藤，结出了瓜。这也是常有的事。

卖瓜的不是每天都来的，所以只要买瓜，怎么也得买上半袋子。买回来的瓜放在水缸旁边，那里的温度要低一些。有时候为了吃上更清凉的瓜，我母亲还会把西瓜放进水缸里。我往水缸里瞧，就看到西瓜漂浮在水面上。家里没有冰箱，只好用这样的办法。

一旦吃起瓜来，孩子们就如同比赛了。为了吃得快，干脆把西瓜籽一起吃进肚子里。那时候年纪小，只懂得西瓜好吃，好吃就要多吃。而我们的父母亲，正好与我们相反，既然是好吃的东西，自己就尽量少吃，好让自己的孩子多吃。所以他们并不参与吃瓜竞赛。

做孩子的每每吃完瓜，都要用手掌摸摸裸露的肚皮，因为吃得兴高采烈，忘乎所以，那上面总要贴着一些黑色的籽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