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菜市场的存在,相伴随的是人气喧闹的场景。
譬如你上班经常路过的丹阳菜市场,曾经是一个人气很旺的地方,窄窄的街道两边从南到北是一间挨着一间的铁皮简易房,街道中间是搭着水泥板的台子,各种菜蔬果品、牛羊猪肉、日常杂货充斥其间,赶集的人摩顶接踵,每一次路过让人感觉到的是一份喜气和世俗的快乐。
你喜欢一个人路过菜市场的喧闹,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都是你路过的风景,一路走过去,心情会变得越来越放松。
你知道你许多次都是路过,你很少停下脚步购买其中一两样菜品和用具,你只是喜欢菜市场各种菜品的汇聚带给你的视觉和味觉的冲击力,路过和想象,本身就是一种享受。
记忆中许多年前一位同事约你去家里吃饭,你在丹阳菜市场购买了两条鲜活的鲤鱼,两条鲜活的鲤鱼在同事家的水池子里欢快地跳跃,金黄色的鱼鳞和红红的尾巴照亮了房间的暗淡。
后来城市开发让丹阳菜市场失去了半壁江山,东边的简易房被拆除了,一道蓝色的铁皮墙遮挡了昔日的繁华,失去简易房的小贩们紧挨着铁皮墙摆上了摊点,失去了半壁江山的菜市场往昔的热闹慢慢淡了下来。
但菜市场依然还有人气,菜市场西面的简易铁皮房是固定的商铺,除了几家经营铝合金门窗和五金杂货的铺子外,全都是卖吃的。馍店有两家,每天中午馍店前的案子上摆放着一笼笼热气腾腾的馒头,弥漫的香气勾起了人的胃口。面条店一家、豆腐店一家、卤肉店一家、香油店两家、小吃店两家、散酒店一家、超市一家、熟肉店两家、卖活鸡活鱼活虾和海鲜的店铺三家。活鸡是装在笼子里的,为了做广告,店老板常常将一两只活公鸡拴在铁笼子上,站在铁笼子上的活公鸡神气活现,有时候会弯下腰来和笼子里的鸡斗架。活鱼是装在大铁盆里,鲤鱼、黑鱼、鲫鱼和泥鳅分装,有时候一条鲤鱼会从盆子里蹦出来,在街面上跳上一小段舞蹈。
菜市场东面的摊点主要经营各种蔬菜和水果,还有几家卖猪羊肉的生肉案子,割肉的尖刀和砍刀磨得飞快,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每天从菜市场路过,最热闹的时候是上午,各种新鲜的蔬菜和肉食从乡下拉过来了,周围小区的居民过来采买一天的食材,菜市场就有了短暂的拥堵。
有一位卖鱼的老人早早占住了菜市场东边一小块地盘,鱼都是刚捞上来的活鲫鱼,按大小分装在两个盆里,老人捞鱼的渔网还摆放在拉鱼的三轮车上。因为是刚打出来的鱼,老人的生意很好,特别是冬天,两盆鱼很快就卖完了,有几次你晚了几分钟路过菜市场,没有看见卖鱼老人的身影,他早早卖完鱼回去了。
卖鱼的老人冬天穿一件黑棉袄,下身是一条的皮裤子,上面还滴着水珠。他杀鱼的动作很娴熟,鱼鳞三下五去二就收拾干净了,剖开鱼肚,用一把铁勺一下子就把鱼的内脏挖出来了。老人剖鱼的手裸露在冬天的风中,皲裂的口子有血痕,盆里撒出的水很快就结成了冰。
那两家小吃店一到中午就热闹起来,东边开发的场地上正在盖许多高楼,许多建筑工人的午餐都在小吃店凑合。他们在小吃店门前的小饭桌坐下来,三五一桌,冬天的阳光照在他们疲惫的脸上,菜肴端上来了,还有馒头,每个桌上不超过四小盘炒青菜。他们一手端着半杯散白酒,简单的菜肴和劣质的白酒让他们有了短暂的放松。
下午是菜市场放松的一段时光,一上午的热闹过后,下午买菜的人少了,一上午弥漫在菜市场的馒头香味、香油香味、卤肉香味淡了许多,商铺的小老板们就聚在一起玩麻将、玩纸牌、下象棋,闲散而淡定。
一个菜市场的消失相伴随的是渐行渐远的热闹,因为要修一条路,丹阳菜市场剩下的半壁江山也保留不住了,推土机和挖掘机开进了菜市场,那一间间简易的铁皮房被推到了,推倒的还有铁皮房上的那些招牌:“银梅粮油调味品”、“宝玉蔬菜门市”、“老地方海鲜店”、“老地方鲜鸡活鱼专卖店”、“丹阳水产海鲜”、“花城熟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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