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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新生 :运河晨昏,景如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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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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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秋,其实最适宜外出采风。君不见——香溢夏花支撑着热烈,翠绿稻田盈满丰硕之景。车行京杭运河之畔,临窗一位作家诗兴大发,以拟人化方式描述起这条水系。
   他指着枣庄的台儿庄运河,面部神采飞扬、声韵舒缓:“这条运河,见证漫漫史话,时而若淡定淑女,时而如膨胀动脉。千百年来,水运商情、烽火连天,酷似“她”换季的披风。幸好,虽历经磨难,风貌依然。”
   枣庄市几个区县,是我们到达后翌日采风之地。车停度假村,我没有进客房,而是登临一处高地,遥望园区之外的山村。但见夕阳西下,岸畔远村之上,袅袅炊烟升扬起懒散的问号。是在问家人是否归来?是在问今日菜煎饼有何变化?还是问今夜甜美之梦,是否渐行渐近?


   运河在夕辉映照下,如一幅油画。晚归的采莲木舟,载着几位姑娘清亮的渔歌。岸柳,开始由碧绿色走向苍翠。孤鹜,在黄昏时留下剪影。“日暮江天远”“长河落日圆”的意境,伴随几缕夕照徐徐飘至……
   晚餐后,月上柳梢。我独自走出度假村,来到船泊码头。迎满目清辉,笑看渔船船舱内堆积的红菱、趋于成熟的莲蓬,还有流波之间倒映的点点渔火……

 河畔夜景,把我拉入久远的年代……
   那是罗贯中、施耐庵、吴承恩在运河畔著书的时代。面对与国计民生密切相关的水脉,那些小说家也会常常伫立岸畔,沉思感叹。当东方一抹曙色在天际升起时,贯通南北的漕运船起锚破浪,渔歌号子开始激昂。

 渔家岂能知晓!此时此刻,在京城紫禁城大殿内,明代河道总理于湛出班上奏。奏折之上,一组鲜活数字进入万岁爷眼内,让古运河枣庄段分外亮眼,让一代帝王兴奋的脱口念出“……每年通往的船只达8000艘,漕运之粮达400万石……”于大人奏报之后,奉旨走通州,登官船,赴枣庄。不日之后,老人家迎朝阳、对浊浪,挥笔书写《运河题铭》:“国家定鼎燕京,仰借东南朝税四百万担以资京师,唯此漕渠一脉,为之咽喉。”写到此,投笔把酒,笑脸倾听渔歌唱晚……
   西倚烟波浩淼的微山湖,东挽奇峰连绵的沂蒙山,北通齐鲁大道,南接军事重镇徐州的古运河枣庄段,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春秋时,13家诸侯集结,联攻这片兵不足万的“偪阳国”,当地军民守城数十日,血流成河,让强敌“望城兴叹”。清咸丰至同治年间,在这里生长的刘平,聚众10万,号称“幅军”,与清代名将僧格林沁血战多年,直到沙场平息、残阳如血。1938年春天,这里的每朵鲜花和绿草都垂着殷红的血滴。李宗仁将军指挥中国军队与日寇鏖战半月,伤亡数千,歼敌万余,在史册里留下了震惊中外的台儿庄大捷……古运河,你承载的史潮,为何如此雄浑、如此悲壮?如此沉重?

我走入古运河畔的小镇,走入青石铺设的深巷。灯下看到路牌,名为月河街。溶溶月色下,两侧古民居的翘檐、马头墙隐现古拙剪影。古街商铺的建筑风格,既有北方庭阁的厚重感,又兼江南水乡民居的柔俏感。夜深了。街边小院之内,似乎萦回舒缓的鼾声。波涌的舒缓节拍,像是梦的伴侣……
    枣庄,当年枣林超多。谁知历经烽火连年、弹痕遍地,碧海接天的枣林,相继消失于战火。而今勃发的名木,是红遍一方的石榴园。
    直到东方浮出一缕红晕,直到我重新走到古运河畔,坐在榴园的石亭内,直到我深深吸入榴花的清芳。被古诗人称为“猩血染绛囊”和“枝头火”的榴花,鲜丽、热烈、张扬,一如当年奋战在飞驰列车、微山湖畔的壮士。
    晨光亮起,榴花随着一阵清风摇曳起来。我想起在此出生的著名诗人——贺敬之。想起老人家返乡时吟咏的诗句:“燎原星火似重现,忽作银河碧倾天。”也恰是此时,一艘游轮开始鸣笛,几只渔船驶向荷塘。不知从哪里传来一曲笛声,在一泓清流间播撒的霞影,也随着光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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