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驾去远方， 我们也可以“在路上”

夫妻两个，一退休，就开始兑现年轻时的梦想：自己驾车漫游西部。西行一个月，跑了12000公里，也算是“万里长征”了。

夫妻搭档，一个正驾，一个副驾，想走就走，想睡就睡，新换的七座ＳUＶ，看上去虎虎生威。后排座椅放倒，便是一张双人床。这种可以边走边睡的车，被自驾客戏称“床车”。它从被开回家的那一刻起，夫妻俩便期待着开始一个新的旅程。开心的讨论与偶尔的争吵，都是旅途的插曲。大自然的壮观与奇妙，在两个人的眼里与在一个人的眼里，是不一样的。西行一个月，跑了12000公里，体力、意志、情感的考验——这趟特殊的旅行，怎么会不包括上述的种种？

     驶向远方    

吃过午饭，我先生黑龙江开始按清单装车。这套程序，他驾轻就熟，但此次是一个新的尝试，我们为此新添了卡式炉、大桶纯水、红牛饮料、被褥和舒适的枕头。

上海的家渐行渐远，尘世的烦忧也如路旁的风景一样，不断地不断地被我们抛在身后。

岁月必然会叫爱情挫骨扬灰，不知去向，时间把两个人从恋人、爱人、夫妻，变成两块冰冷的石头，早已碰撞不出火花，单调的生活腐蚀着亲情。无法回避的负面情绪，焦虑、烦躁，总有叫人难以忍受的时候。我们不愿整天蜗居在家，在满足味蕾中消磨时光，把日子过成一潭死水，日复一日地重复，等日出日落，等生病，等就医，等衰老、等步履蹒跚……

某种意义上，这是一次我们两个人的朝圣和长征。

开了两百多公里，沪陕高速的茅山服务区，是我们休息的第一站；而商城服务区，则是进入河南境内的第一个服务区。看了下仪表盘，已经开了530多公里，天早就黑了。因为新换了河南高速卡，我们决定在此过夜。这里只有一家快餐店，我们一人要了一碗面，草草吃了。

简单洗漱后上车，在移动“床车”上，度过了旅行中的第一个夜晚……

天刚微亮，我们已经开车上路了。

旅行，是对庸常生活的颠覆，让人超凡脱俗，让人振奋。

在河南境内跑了400多公里，进入陕西。我们决定找个地方，早午饭一道解决。陕西高速服务区的餐饮很有本地特色，我们在这里吃到了贾平凹笔下的那种最正宗的肉夹馍……刚出锅的卤肉剁成不大不小的肉块夹在烤得松脆的饼里，堪称美味呀。

进入缺水的甘肃，没想到迎接我们的是一场大雾。早晨醒来，天窗上都是水珠和落叶，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甘肃水咸，幸亏我们带了小型滤水器，但服务区设施完善，有不错的餐饮供应，有热水洗漱。出来已经三天了。

     雄关漫道     

过了玉门，第四天，我们进入新疆境内的布隆吉。下午到达吐鲁番，计划在这里找宾馆住下，第二天去南疆小城库车。从独库公路的南面，穿越天山，向北面的独山子行进。

我们下车，徒步在这个空旷的西域小城徜徉。

进入吐和高速时，前方突然出现了状况，大型集卡把道路堵得严严实实。

晚上十点左右，我们进入了盘山路，连续陡坡和急转弯，令人猝不及防，限速30到60公里。没等适应路况，天骤然黑了，我眼睛对黑暗适应慢，不敢开快，影响了后面大车的正常行驶。大车司机不断按喇叭催促，令我惴惴不安。

除了车灯照亮的路面，四周黑漆漆的。我不仅心慌，准确地说，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我问黑龙江，到服务区还有多远？他查了查说，没有服务区，只有停车区。我说，我不能开了，要停下来，这样开下去要出事的，找个地方，一定要停下来……

我们终于把车开到了一个漆黑的停车区。所谓的停车区，无非就是一块平地而已。下了车，我们并排站着，让我们的足迹留在了这个叫不出名字的地方。我听到黑暗中传来了黑龙江的声音：“此时有颗烟抽该多好啊！”他终于忍不住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

     无限风光     

在美丽的无人景区里，我们无声地行进，偶尔一声“唧啾”的鸟鸣，清脆悦耳，宛如华丽的“点睛”，把连绵的山水推向了绝处。

喝好茶，继续赶路。我们很快看到了连绵的雪山，怪石嶙峋的河滩……景色的变换真是叫我们猝不及防，置身其中，苍凉的山坳和沟壑上，会出现一丛浅禄、一束深黄，甚至是无法定义的颜色，让人惊叹生命的多彩多姿和美丽顽强。

眼前豁然变得开阔，道路宽阔笔直，两边是一望无际金黄的草原，天空呈现出真实的湛蓝，举目四望，在草原的尽头，是绵延的雪山。我们进入了天山腹地，美丽的巴音布鲁克草原。以往它是一个遥远的传说，现在，它就在眼前。

这里有了人家，也有酒店。我们走进了一家小饭馆，里面只有一个年轻人在低头玩手机，见有人进来抬起头，让人看到的是一张城里人干净的脸。我们点了菜，他便吩咐厨房去烧了，然后点了支烟和我们说话。屋里已经烧上取暖的大煤炉。我问，这么早就生炉子呀？他说：这里昼夜温差大，天一黑，气温就会急剧下降，夜里气温会降至零下10摄氏度左右。他说，游客越来越少了，他们马上要关门歇业回河南老家。这里一年只做三四个月的生意。

我们进饭店时穿的是单衣，从饭店出来时，外面的气温应该已经降到零摄氏度以下，三个穿着滑雪衫的新疆同胞，围着一个条形炭火炉，见我们过来，面无表情地吆喝了两声：“羊肉串！正宗新疆的羊肉串！”见我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又缩起脖子，围着炉子继续取暖。

第二天，我们开了70公里，又进入连绵的山脉，海拔越来越高，限速到三四十公里，我们不得不小心路面出现的积雪和落石。这段老迈风蚀的山脉，摇摇欲坠，挂在山腰的泥石仿佛随时要流下来的样子，除了白雪和风化的石块，几乎没有任何植物。路上有壮观的用巨大的钢构筑起的挡雪长廊。我们也看到一些被毁坏的挡板，能够想象雪水崩塌下来裹挟石块的强大威力。这时，我们才明白这条路为什么一年只开放四个月，因为开放的时间短，全国的自驾客蜂拥而至，据说，道路经常拥堵不堪，并时有险情发生。

     大漠夕阳     

独山子沐浴在斜阳里。在这样干旱少雨的地方，两旁的树却密密匝匝，一排银杏，一排梧桐，一排杨树，大路通天，相当壮美。建筑稀疏，没有高楼，没有商业区，一种叫人向往的陌生的恬静和苍凉。

我们开得有点饿了，找到了一家叫“伊利亚王拌面”的饭店。这是一家回民饭店，面的味道很不错，只是没有青菜，在这里想吃一盘绿叶菜是很奢侈的。

下午，我们在树木成荫环境优美的哈密宾馆停车、吃饭、洗漱。黑龙江寻找他1982年在此入住时的老楼，他回忆说，那时哈密宾馆只有两栋楼，没水洗澡，床下一个脸盆，盆里厚厚一层泥沙，现在，此处被郁郁葱葱的绿荫包裹着。

走G7真是神来之笔，原本是为了绕开节日车辆的拥堵，没想到让我们领略了完全不一样的风景。如果说独库公路是华彩乐章，那么G7便是豪迈的进行曲。

黑龙江此时已经完全摆脱了折磨他的烟瘾，他看着前方的群山峻岭，感叹地说：“真像飞超低空一样。”他以试车的名义，把速度开到了极限，我说：“你就不怕把皮带开断，把汽缸开爆？”进入无人区，长风浩荡、大漠荒原，长时间看不到别的车辆，这种体验，和在独库公路上的紧张和刺激完全不同。我们完全放松，感受着生命无法承受的轻盈和欲飞的快感。

为了看胡杨，我们在额济纳齐下高速，走省道。额济纳齐原是匈奴人活动的地方，一座美丽陌生的边陲小城。

这天应该是胡杨日，从远及近，看到了真正的胡杨。

一条路、一部车、一首歌，视野中，都是不寻常的天然景观。斑斓的火焰山、高昌古城、断断续续的古长城，隐约可见的烽火台，顽强的红柳，额济纳旗的胡杨、野骆驼。

渐渐，窗外已看到树木农田和人家。从哈密巴彦卓尔过来，除了当中的额济纳齐，二千多公里的路途大多为无人区。中午抵达呼和浩特，下高速进城，到格日勒阿妈吃了地道的蒙餐，奶茶火锅、红糖酸奶饼、手抓羊肉。

告别呼和浩特，又走了草原天路，然后驶向G7的终点北京，过八达岭，插入沿海高速，走走停停，最后返回上海。

这次西行一个月，跑了12000公里，算是万里长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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