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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月鹏:怀念烨园老师

得知烨园老师病重的消息,是在5月18日早晨,那时他已住院二十天了。此前,朋友王小鲁来电,说已经好久联系不上烨园老师,电话一直打不通。我开始在不同的时间段往他的家里打电话,接连几天,都没人接。一种不祥感在心头闪过。我直接拨打了烨园老师的爱人陈老师的手机,她说他们正在外地,一切很好不要挂念。第三天,就从朋友处传来消息,烨园老师病重住院。

朋友们在济南火车站聚合,房广星兄开车接我们一起去到齐鲁医院。烨园老师躺在病床上,消瘦了很多,目光依然是坚定的,他微笑着,竖起左手,等待我们轮流上前握手,不是通常的那种握手,是击掌式一握,有力,伤感,不需要任何语言。

烨园老师是4月29日住院的,他叮嘱陈老师不要告诉任何人,等到生命的最后时刻再告诉朋友们。我们去的当天下午,他心衰厉害,医生说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朋友们陆续赶来,有的约好了来济南探望的时间。烨园老师想到自己随时会走,怕来不及,开始给朋友们在纸上留言,嘱我代为转交,还有一些关于朋友们的事,也都一一做了交代。那天傍晚五点半,又是一阵急性心衰,急救之后,因为憋气厉害,不能躺身,他在病床上坐了整整一宿。事后他说,那种疼痛,一分钟都不想多活了,想用斧头劈开胸膛。

烨园老师告别仪式现场,他的嫂子辛教授转给我们几个朋友一份视频留作纪念。视频是刚入院时录的,是说给医生的话,他说不希望过度治疗,如果有一天昏迷了一定不要抢救。他说他对自己的此生是满意和满足的,已经没有遗憾。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是从容和笑意。

他希望自己早点走,后来却“妥协”了。他以超人的意志,坦然坚持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从入院到6月30日去世,他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月的时间。我亲见了他与陈老师说话时的那种深情的眼神,亲见了他听楚岸谈论国际形势时的那种欣慰的眼神,亲见了他与朋友们在病房里相聚时的那种关切的眼神。这些年来他深居简出,几乎是一种隐居状态,在他住院期间,朋友们来来往往,交流了很多。只要稍有体力,只要还能忍受疼痛,他开口说话,谈论最多的依然是文学。他是聚集了所有心力来谈文学的。最后的那段日子,朋友们相互约定,再去医院探望的时候不要再谈文学,因为一谈文学,烨园老师就来了激情,这对他的体力无疑是一种消耗,他已经虚弱到了极点,经不起任何的消耗了。

在死亡面前,他对文学的态度依然如故。他把文学理想贯彻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刘烨园老师

我们的朋友房广星建了一个微信群,以“领地”命名。那是烨园老师的一本书的名字。十几个人聚在群里,抱团取暖。济南的房广星、东紫、荣哲、白峰四位朋友几乎每天都去医院探望,把烨园老师每天的情况发到群里,大家有一种在场感。

医院专家到病房会诊,提出了新的治疗方案,第二天家人想就其中的细节做进一步的咨询。烨园老师说,这个医院的专家每天接诊数量是定额的,我们过去咨询,就会占用其他患者的时间,这对别人不公平。楚岸安慰他说,已经提前预约好了,选在那位专家相对空闲的时间段。

护工王师傅谈到烨园老师的病时,好几次都是眼里含泪。烨园老师和家人从来没有把他当作一个医院护工看待,以至于同病房的人,都以为他是亲属。烨园老师叮嘱家人,他走了以后,要多给王师傅一些钱,他太辛苦了。数次心衰抢救,当他从昏迷中醒过来,第一句话是关照医生或护工,让他们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一坐,说这么折腾,让你们辛苦了。

住院期间,烨园老师的老母亲从广西柳州来济南看他。老人已经八十六岁了。他曾经交代过,等他走了以后,再打电话告诉他的母亲,可是老母亲得知了消息,执意要来医院看他。朋友们都觉得这次母子相见,可能会是一个“坎”,因为他的体质已经弱到了极点,经不起这种情绪波动。那两天烨园老师很少说话,他在积蓄力气迎接自己的母亲。老人来医院之前,他让陈老师特意熬了米粥,放在病床前的柜子上,其实那时他已经不能吃下任何食物了,只靠打针维持。他的粥,是摆给老母亲看的。陈老师相机行事,看他有些支撑不住又要开始难受了,就暗示护士以探视时间到了为由,劝老人离开病房,不让老人看到他遭罪的样子。

对于死亡,每个人都会有恐惧感的。在朋友们的眼中,并没有看到烨园老师对于死亡的恐惧,他总是笑着跟我们说话,常常是他来安慰我们。他把对于死亡的复杂感受,独自埋在了心底。他说剩下的日子,就是安心体验死亡的到来。

告别的时刻,他伸出手,等待我们过去一一握手。心率骤然升高。依然是有力的手。依然是坚定的表情。

网上广为流传的那封《告别信》,是烨园老师在病情相对稳定的某个上午口述,陈老师记录下来的。信中,写下了他对生命的理解,对这个世界的深情告白——

我累了。灵魂告诉我,我将在一处听得见水声的山道拐弯处,靠在一根倒塌的百年枯树根部,躺下,休憩——仅此而已,与死亡无关,与所谓的仪式们无关。

我感谢你们让我相遇、相识、相认,感谢你们没有嫌弃,让我这个弱点满身的同伴拖拉在队伍的最后,感受着你们思想和艺术的清寂和纯粹,负疚地相随相伴了这么久。

我感谢巴乌托夫斯基,年轻时在他的著作里我读到这样的细节,在古老、荒凉的海滩,在月光与海水的光影里,立着一块斑驳的石碑,上面刻着:纪念那些未能从海上归来的人们。这个句子凝聚着多么复杂的深远思绪,蕴含着命运与时间、苍凉与终极、风暴与搏斗、悲壮与微笑等等鲜活的场景,信使死了,信息长存。有些句子是能够复活一切的,有些句子要有尽有。

……

刘烨园老师的告别信

烨园老师住院期间,我们见过四次。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他去世的前一天,那时他已经陷入昏迷了。楚岸说,父亲最后一次开口说话是在6月25日晚上十点左右,他叮嘱不让孙子到医院探望,对孩子能隐瞒多久就瞒多久。他以前也这样说过,不要让孩子在十岁之前接触这种本质性的悲伤,怕在心里留下阴影。烨园老师已经昏迷了,我想守在他的身边,陪伴他最后的日子。陈老师劝我先回去,一定不要待在济南。我去车站买了中午的票,回到烟台已是日暮时分。

第二天早晨,接到楚岸短信:“父亲走了,六点五十七分。”

我与烨园老师最初的交往,是在1994年。那时我在海阳县城的一家企业上班,单位资助我的写作,打算出一本书,我打电话请烨园老师写序。他直接泼了冷水。他说你现在出书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就像往大火里扔了几页纸,连灰烬都留不下。既然单位愿意资助,你应该去上学读书。

若干年后,我才体会到了他的这个建议对当时的我来说有多么重要。那时,我满足于自己的稳定工作,满足于县城的安逸生活,烨园老师的话,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很快,我就辞职了,去到烟台读书,对于这一步的选择,周边的人都不理解。两年后,读书生活结束了,我顺利地留在烟台工作,当初那些不理解我的人终于明白了我的选择。重新踏上工作岗位,我的心却再也难以沉静下来,经常会有一种浪迹天涯的冲动。烨园老师每次来信都叮嘱我要“先生存,后发展”,先把工作做好,把生活安顿下来,写作是一辈子的事,不怕慢,就怕站。“你写作的事,就这样慢慢读,慢慢写就行,不要焦急,焦急是写不好作品的。写作心态很重要。宁可一年只写一两篇好作品,也比一年写十篇一般化的文章要强上百倍。”

他是第一个鼓励我从海阳县城走出来的人。

他是后来坚定地支持我从冗务中抽出身来专心写作的人。

他是师长,是无话不谈的朋友。他一直跟我说,你的命里是有文学的,要听从命运的召唤。

他来烟台,市里接待,安排好了住处,他坚持要退房,到我家里来住。那天已是午夜时分了,我和爱人在开发区的路边等候烨园老师。当时我租住单位的房子,家里很简陋,他说比他们安排的宾馆舒服多了。吃饭也很简单,他不允许浪费,两个菜,喝一点酒。有时候他也会下厨做菜。我在烟台定居后,烨园老师来过四次,每次能住十天左右。我们彻夜长谈,有两次竟然一直聊到天亮。如今想,当时的谈话,如果详细记录下来,该是一本多么有意义的书。

我结婚的时候,烨园老师写来了贺信,主持人在婚礼上念了,在场的亲朋好友为之动容。2002年,我出版第一本散文集,他写了序言,就是那篇《一个记挂着的文学兄弟》。后来我才知道,那篇一千八百余字的序文,他写了整整一周,在写的过程中数次落泪。他为我这些年走过的路而欣慰。2009年的某一天,我打电话告诉他,我的爱人小金正式考进了事业单位,他在电话里不停地说:太好了,太好了……他竟然一时找不到更好的词来表达他的那份高兴,一口气说了七八个“太好了”,他说好心人终于有了好结果。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惦念着我的生活,他知道我的难处,他希望我生活无忧,过得好,希望我可以把心思和精力更多地用到写作上来。他经常说,如果身体状况允可出远门,他是最愿意到我这里来的。在《中年的地址》扉页,他写了这样一句话:“此处是家——写于月鹏浩程家中。”他最后一次来烟台,我从朋友那里临时借了一套大房子给他住,他走进去,看了看,说不住这样的房子,只需要一间屋子就可以了。我只好又给他换了一个住处。那天,当地的朋友接待,我喝多了酒,特别难受。我坐在沙发上,醉眼蒙眬中看到烨园老师很认真地埋头泡制醒酒茶,然后他端给我喝,像喂一个孩子那样喂我喝茶。那天晚上我们两人一直聊到凌晨五点,全是文学话题。我跟他说了我的写作计划,说到了一些素材和构思,他格外兴奋,觉得我手头是积攒了一个创作富矿的。他说这些年来的工作阅历和思考,都可以在今后的写作中得到转化。从那以后,每次打电话,他都提醒我一定要收心,先把已经积累好了的东西写出来;也是从那以后,他坚定地支持我从冗务中尽可能解脱出来,集中精力创作。他对我的写作是有长远规划和期待的。他知道我在写什么,他希望早日看到我完成那些作品。但他从来没有催过我,反而一直叮嘱我要扎扎实实地写,不考虑外界的任何因素,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写。他怕我心态一旦急躁,把手头的素材写废了。就在他临终前的几天,他还跟房广星谈到不能看着我的创作规划执行到底了。这是他的遗憾,也是让我最感心痛的。我从此觉得我所致力的写作即使再微渺,再不足道,但它包含了烨园老师的一份期待,是一个人怀念另一个人的方式。

2016年,我的长篇《拆迁笔记》在《当代·长篇小说选刊》发表了,烨园老师在回信中写道:“月鹏好。雨天收到你的书,默默地,不期然涌起一阵光阴的感触,整个下午,都是那些旧事的背影……转瞬就是二十多年了,遥遥地,我终于能看到你从生存的他道,走回文学的山路,且渐入生命的自在之境了。为你高兴,也为自己这些年的关注,而润几缕欣慰之泪——看来,我真是老了,但愿还有向往沧海一声笑的豪意。烨园。”

今年3月6日,我到济南参加省作协的全委会,给烨园老师打电话,他说头晕厉害,这次就不要见了。以往每次去济南,我们几乎都会约着见个面,说说话。从济南回来的第二天,我又给烨园老师去了电话,我们聊了一个多小时,他叮嘱我一定要把手头的《烟台传》写好,写成一本可以伴随烟台这座城市一起流传下去的书。记得那天我说到了父亲的去世以及家族历史,他也谈到了对生死的理解。那是我们最后一次通电话。

烨园老师去世的第二天,在他家的客厅,我曾久久注视着电话旁边的那个沙发。我们无数次的长谈,他都是坐在那里接听电话的。那天我看着那个地方,恍惚中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烨园老师的精神力量,是很多人都敬重的。作为他身边最亲密的朋友之一,除了精神层面,我从日常生活中也看到了同一个值得敬重的人。在我的心目中,他更是一个日常化的、生活化的人。二十五年的交往,我们之间的理解和默契,甚至不需要多说一句话。我的优点,以及缺点,他都清清楚楚;我的不成熟的想法,我的局限,甚至我的错误和问题,在他的面前都不需要掩饰。烨园老师去世后,我回想我们二十五年来的交往突然发现,他从来没有批评过我,对我做的每一件事,走的每一步,总是给予理解和鼓励。唯一的一次“批评”,是《怀着怕和爱》出版后,某刊主编写了一篇评论文章发表在《文学报》上,我有点沾沾自喜,把样报照片贴到了博客上。很快,烨园老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说看了我的博客,感觉很不舒服。他的苦心,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我说您放心,以后再也不会这样。

刘烨园老师作品

他是认真的。认真对待朋友。认真对待每一天的生活。认真对待生活里的每一件事。如果约好了哪天见人,他就会认真地等待。我以前在机关里做事,见人是日常工作中的必须,每天要见很多的人,大多都是不可能走进彼此内心的。而烨园老师不会这样。他决定要见一个人,就会认真地去见;如果不想见,他会毫不客气地拒绝,不留情面。这些年他深居简出,很少与外界打交道。他对交往的人,是有要求也有选择的。就像他对写下的每一篇文章,都有常人难以想象的严苛,往往一天写下很多,到了收工的时候,大多数文字却被他删掉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一天可得二百字”。这是炼金一样的写作,拒绝杂质和水分。有时候写得满意了,他也会犒劳一下自己,独饮一小杯酒。

我留意到了烨园老师2004年前后的邮件,大多是凌晨两点以后发来的。他曾说过,他习惯在晚上十点到凌晨两点之间写作,这样写了二十多年,最终熬坏了身体。2004年写完《在苍凉》以后,他几乎就停止写作了。他经常提醒我不要吃他的亏,到了出作品的年纪,身体却写不动了,一定要有养生的意识,首先把身体调理好。他陆续发给我若干个养生偏方,还特意教我一套锻炼颈椎和腰椎的保健操,他说长期伏案写作,要格外注意腰椎颈椎。我有高兴的事,或者不高兴的事,都愿意跟他说。他每次都认真地听,认真地为我释疑解惑。我们时常通电话,谈得最多的是文学,他一直叮嘱我不要参与太多的文学活动,把精力用在写作上,靠作品说话。

他不用手机。他的内心自成一个世界。他对外部的世界始终保持了一份热忱和冷静,从未放弃观察与思考。朋友们感慨,假如他的职业是在大学里教书,将会影响和改变多少人啊!即使他选择了深居简出的生活,他的身边也围绕着一批作家学者,都是深受他的精神影响的人,甚至是被他改变了命运的人。

住宅小区院墙的那片凌霄,是他亲手种下的。他时常提着水桶,爬到高处给凌霄花浇水。他去世后,朋友们站在他家的阳台上,看窗外爬满院墙的绿植,心里无限感慨。

烨园老师去世的当天,陈老师把那封后来在朋友圈刷屏的《告别信》发给了我,我按照烨园老师生前的嘱托,转发给了文学界的朋友。

烨园老师走了,我开始从头回忆我们的交往,更深地思考他对于我的意义。在我的写作起步阶段,他为我打下了一个精神底子,并且在后来的二十五年里以他特有的方式一点点地提升和强化这个“精神”,通过这个“精神”的被提升和被强化,直接改变了我的现实人生。当年他关注和关心的那个县城文学青年,如今已步入中年。在工作岗位上,在社会中,在文学圈,我认识和交往了很多的人,经历了很多的事。这让我更加确认,在我的成长历程中,他是不可替代的,他以二十五年的持续之力,坚定了我的文学信念,改变了我的人生命运。我的所有的重要抉择,都会征求他的意见。没有他,我也许要走更多的弯路;没有他,我可能不会像今天这样坚定地固守文学理想。

他坚信文学最终是公正的。泡沫终将消散,一些真正有质地的文字会留下来。

刘烨园老师作品

他的人生因为生病和早逝而显得缺憾。但是他的人生因为有文学贯穿始终,并且从来没有犹疑和动摇过,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完整,甚至可以说是罕见的完整。这也是他在那封《告别信》的结尾所说的“在自己的命运里完成自己”。他固守了自己的命运。他超越了自己的命运。他倾注巨大心血去写一部注定写不完的书,他知道即使是写出来了也不可能发表。他相信文学的终极意义。他把这部未完成的心血之作交付给时间。拥有时间,是他对文学的最高追求。

有些人,看似完成了自我追求,但是有一天他们恍然发现追求到手的那个东西,其实是一个有违初衷的错误。这无疑是人生的大悲哀。烨园老师的“未完成”,不是悲哀,是悲壮。他至死都在谈论和坚持他的文学理想。我想说的是,他倾注毕生心血,让朋友们深感遗憾的那部长篇作品,即使交由身体健康的人来写,在当下也注定是“未完成”的。从这个角度来看,他做好了自己能做的那一部分,即便是断片和残章,也是有意义的,它们把他跟那些八面玲珑宾至如归的同时代作家区别开了。他写于1989年的《自己的夜晚》,三十年过去了,如今读来仍然撼人心魄。而同时期的那些散文作品,又有多少值得重读呢?

烨园老师去世后,我请书法家朋友写了一副挽联,用的是法常禅师《楞严一笑》中的句子:“梅花雪月交光处,迥然银汉横天宇。”

日前,读到王小鲁写的纪念文章《无尽的闪回——再访隐者刘烨园先生》,我想到了烨园老师谈到小鲁时的那种欣赏和赞许的表情。这些年来,我和小鲁是跟他走得最近、说话最多的人,也是他最偏爱最信任的人。他时常说到我和小鲁无论是为人处世,还是性格品质,都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他总是担心我们受到伤害和干扰。6月6日晚上,烨园老师在病房里跟每天都去探望的房广星说,他走后最放心不下的是小鲁和月鹏,然后他流泪了。广星与烨园老师交往三十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烨园老师落泪。当晚我从电话里听到这个消息,一个人在海边待到了午夜,心中汹涌的难过,大海也不会懂得。

在这篇文章中,我想写下烨园老师生命最后一程的状态,写下他对我和朋友们的关心与影响。他的作品,他的精神,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理解,我将在以后的系列研究文章中,写下我的理解。烨园老师生前特意交代,把他的电脑里的所有文稿资料,包括他的未完成的作品,让我完整地留存一份。他以这种方式,与一个被他关心爱护了二十五年的晚辈朋友做最后的告别。那天,在他的病床前,握着他的干枯的手,我们都流泪了。也是在那天,我们说了很多的话,我视之为我与烨园老师的生死之约。因为这份约定,我们永远在一起。

未来的日子里,无论我做了什么,无论我走向哪里,我相信烨园老师都在高处看着我。就像往常一样,他一直在看着我,眼神中有关切,有牵挂,也有欣慰。而我所能做的,就是像他曾经叮嘱过的那样,认真对待文学,把该做的事做好,“在自己的命运里完成自己。”

(选自2019年第12期《散文海外版》,原载2019年第6期《百家评论》)

2019年第12期《散文海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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