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声慧色丨走近何立伟：《白色鸟》第五篇 怀想汪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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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

主持人的话

喜爱中国现当代文学的朋友们，请跟随我 “走近何立伟”，一起聆听《白色鸟》第五篇《怀想汪先生》，一起了解著名作家何立伟眼中的著名作家汪曾祺。

主持人 蒋慧

侧耳聆听

《白色鸟》

作者：何立伟

朗读：蒋蒋慧

第五篇 怀想汪先生 来自俄罗斯喀山大学孔子学院 00:00 11:57

音频制作：张斌  刘一璇

背景音乐：凯文·柯恩（《时间之河》）

聚精细读

汪曾祺（1920.3.5 - 1997.5.16）

第dì 五wǔ 篇piān

怀huái 想xiǎng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划重点：

故汪先生写小说，写散文小品，文字虽白得不能再白，却字里行间释放得有一泓古人性情文章里才有的文气、雅气、书香才子气，仿佛是“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滩”，好东西藏在底里。

汪先生给当时盲从西方现代派的文学青年点燃了另一盏灯，照亮了另一条路。这便是汪先生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出现时的意义。

汪先生不热闹，但也决不寂寞。生前生后皆如此，因他是活在了时间中。

我wǒ 家jiā 书shū 房fáng 里li 只zhǐ 挂guà 了le 一yī 幅fú 斗dǒu 方fāng ，是shì 汪wāng 曾zēng 祺qí 先xiān 生sheng 的de 《芍sháo 药yào 图tú 》 ，墨mò 色sè 不bù 浓nóng ，花huā 色sè 亦yì 淡dàn ，题tí 识shí 是shì “七qī 月yuè 七qī 日rì 夜yè 曾zēng 祺qí 赠zèng 立lì 伟wěi ” ，画huà 于yú 一yī 九jiǔ 八bā 五wǔ 年nián ，我wǒ 第dì 一yī 次cì 去qù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在zài 蒲pú 黄huáng 榆yú 的de 家jiā 。那nà 一yī 回huí ，也yě 是shì 我wǒ 第dì 一yī 次cì 去qù 北běi 京jīng 。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的de 画huà ，如rú 同tóng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的de 人rén ，清qīng 淡dàn ，不bù 浓nóng 烈liè ，但dàn 内nèi 蕴yùn 极jí 深shēn ，格gé 调diào 上shang 有yǒu 高gāo 士shì 气qì ，于yú 爽shuǎng 性xìng 之zhī 中zhōng 暗àn 藏cáng 了le 一yī 种zhǒng 倔juè 。也yě 是shì 那nà 一yī 年nián ，我wǒ 出chū 版bǎn 了le 第dì 一yī 本běn 小xiǎo 说shuō 集jí 《小xiǎo 城chéng 无wú 故gù 事shi 》 ，是shì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作zuò 的de 序xù 。他tā 觉jué 得de 我wǒ 的de 小xiǎo 说shuō 有yǒu 诗shī 意yì ，重zhòng 感gǎn 觉jué ，且qiě 有yǒu 哀āi 愁chóu ，有yǒu 些xiē 像xiàng 废fèi 名míng 。我wǒ 到dào 他tā 家jiā ，聊liáo 天tiān 时shí 他tā 亦yì 跟gēn 我wǒ 谈tán 起qǐ 废fèi 名míng 。但dàn 那nà 时shí 我wǒ 还hái 没méi 有yǒu 读dú 过guò 废fèi 名míng 的de 书shū 。我wǒ 后hòu 来lái 在zài 三sān 峡xiá 的de 船chuán 上shang 读dú 废fèi 名míng ，只zhǐ 觉jué 得de 文wén 风fēng 极jí 独dú 特tè ，清qīng 峻jùn 奇qí 拙zhuō 如rú 夔kuí 门mén 吹chuī 来lái 的de 风fēng ，用yòng 笔bǐ 极jí 简jiǎn ，又yòu 字zì 字zì 句jù 句jù 有yǒu 讲jiǎng 究jiu ，氤yīn 氲yūn 了le 一yī 脉mài 天tiān 真zhēn 同tóng 一yī 脉mài 淡dàn 淡dàn 的de 惘wǎng 然rán 。他tā 的de 小xiǎo 说shuō 同tóng 文wén 章zhāng 如rú 古gǔ 字zì 画huà ，只zhǐ 合hé 慢màn 慢màn 把bǎ 玩wán 。但dàn 他tā 那nà 种zhǒng 小xiǎo 说shuō 中zhōng 散sǎn 文wén 化huà 的de 诗shī 意yì 构gòu 成chéng 及jí 他tā 的de 那nà 种zhǒng 文wén 字zì 之zhī 美měi ，恰qià 是shì 我wǒ 那nà 一yī 时shí 节jié 的de 文wén 学xué 追zhuī 梦mèng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在zài 序xù 里li 还hái 夸kuā 赞zàn 我wǒ 的de 作zuò 品pǐn 像xiàng 唐táng 人rén 绝jué 句jù ，聊liáo 天tiān 时shí 他tā 亦yì 聊liáo 起qǐ 唐táng 人rén 绝jué 句jù 的de 好hǎo ，让ràng 我wǒ 觉jué 得de 高gāo 兴xìng ，亦yì 觉jué 得de 不bù 安ān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对duì 年nián 轻qīng 作zuò 家jiā 寄jì 予yǔ 厚hòu 望wàng ，让ràng 人rén 感gǎn 到dào 他tā 的de 善shàn 良liáng 同tóng 慈cí 爱ài 。他tā 谈tán 起qǐ 阿ā 城chéng ，谈tán 起qǐ 贾jiǎ 平píng 凹wā ，谈tán 起qǐ 那nà 一yī 时shí 涌yǒng 现xiàn 出chū 来lái 的de 许xǔ 多duō 新xīn 生shēng 代dài 作zuò 家jiā ，觉jué 得de 年nián 轻qīng 人rén 起qǐ 点diǎn 高gāo ，来lái 势shì 猛měng ，前qián 途tú 不bù 可kě 限xiàn 量liàng 。其qí 实shí 他tā 谈tán 起qǐ 的de 好hǎo 些xiē 人rén ，包bāo 括kuò 我wǒ ，都dōu 受shòu 过guò 他tā 的de 美měi 学xué 趣qù 味wèi 的de 影yǐng 响xiǎng ，但dàn 他tā 不bù 倚yǐ 老lǎo 卖mài 老lǎo ，但dàn 开kāi 风fēng 气qì 不bù 为wéi 师shī ，在zài 年nián 轻qīng 人rén 跟gēn 前qián 表biǎo 现xiàn 出chū 辽liáo 阔kuò 的de 谦qiān 逊xùn 同tóng 襟jīn 怀huái 。

聊liáo 得de 兴xìng 起qǐ 时shí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铺pū 纸zhǐ 展zhǎn 墨mò ，为wèi 我wǒ 画huà 了le 这zhè 幅fú 斗dǒu 方fāng 。三sān 下xià 两liǎng 下xià ，逸yì 笔bǐ 草cǎo 草cǎo ，而ér 画huà 风fēng 瘦shòu 劲jìn 高gāo 古gǔ 。我wǒ 家jiā 里li 来lái 过guo 几jǐ 拨bō 画huà 家jiā ，我wǒ 给gěi 他tā 们men 看kàn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的de 芍sháo 药yào ，他tā 们men 说shuō ，这zhè 不bù 是shì 一yī 般bān 的de 手shǒu 笔bǐ ，大dà 器qì 得de 很hěn ！

但dàn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的de 好hǎo 我wǒ 以yǐ 为wéi 不bù 在zài 他tā 的de 画huà ，而ér 在zài 他tā 的de 文wén 字zì 。他tā 的de 文wén 字zì 才cái 真zhēn 是shì 有yǒu 韵yùn 味wèi ，比bǐ 他tā 的de 乃nǎi 师shī 沈shěn 从cóng 文wén 公gōng 更gèng 白bái ，更gèng 现xiàn 代dài ，更gèng 畅chàng 达dá ，但dàn 同tóng 样yàng 的de ，有yǒu 着zhe 从cóng 几jǐ 千qiān 年nián 传chuán 统tǒng 和hé 从cóng 自zì 己jǐ 个gè 性xìng 里li 生shēng 发fā 出chū 来lái 的de 文wén 字zì 神shén 韵yùn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的de 文wén 字zì 魅mèi 力lì ，于yú 当dāng 时shí ，于yú 现xiàn 在zài ，我wǒ 以yǐ 为wéi 尚shàng 无wú 出chū 其qí 右yòu 者zhě 。他tā 的de 白bái 话huà 之zhī 白bái ，是shì 非fēi 常cháng 讲jiǎng 究jiu 的de 白bái ，行xíng 云yún 流liú 水shuǐ 的de 白bái ，有yǒu 着zhe 真zhēn 正zhèng 的de 文wén 字zì 的de 贵guì 气qì ，常cháng 人rén 可kě 追zhuī 他tā 的de 白bái ，但dàn 追zhuī 不bù 及jí 他tā 的de 贵guì 气qì 。

他tā 的de 文wén 字zì 的de 贵guì 气qì 渊yuān 源yuán 有yǒu 自zì ，因yīn 他tā 是shì 传chuán 统tǒng 文wén 化huà 的de 薪xīn 火huǒ 传chuán 人rén ，在zài 文wén 脉mài 上shang 是shì 没méi 有yǒu 断duàn 过guo 气qì 的de 。故gù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写xiě 小xiǎo 说shuō ，写xiě 散sǎn 文wén 小xiǎo 品pǐn ，文wén 字zì 虽suī 白bái 得de 不bù 能néng 再zài 白bái ，却què 字zì 里lǐ 行háng 间jiān 释shì 放fàng 得de 有yǒu 一yī 泓hóng 古gǔ 人rén 性xìng 情qíng 文wén 章zhāng 里li 才cái 有yǒu 的de 文wén 气qì 、雅yǎ 气qì 、书shū 香xiāng 才cái 子zǐ 气qì ，仿fǎng 佛fú 是shì “间jiān 关guān 莺yīng 语yǔ 花huā 底dǐ 滑huá ，幽yōu 咽yān 泉quán 流liú 水shuǐ 下xià 滩tān ” ，好hǎo 东dōng 西xi 藏cáng 在zài 底dǐ 里li 。凡fán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的de 小xiǎo 说shuō 文wén 章zhāng ，我wǒ 见jiàn 之zhī 必bì 读dú ，读dú 之zhī 必bì 爱ài 不bù 释shì 手shǒu 。我wǒ 喜xǐ 欢huān 他tā 文wén 章zhāng 里li 有yǒu 而ér 别bié 人rén 文wén 章zhāng 里li 无wú 的de 那nà 样yàng 一yī 种zhǒng 调diào 子zi ，那nà 样yàng 一yī 种zhǒng 气qì 场chǎng ，及jí 那nà 样yàng 一yī 种zhǒng 温wēn 度dù 。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的de 《受shòu 戒jiè 》  《异yì 秉bǐng 》 ，出chū 现xiàn 在zài 以yǐ 模mó 仿fǎng 海hǎi 明míng 威wēi 、福fú 克kè 纳nà 诸zhū 西xī 方fāng 大dà 师shī 为wéi 时shí 髦máo 的de 八bā 十shí 年nián 代dài 初chū 期qī ，其qí 实shí 应yīng 当dāng 算suàn 作zuò 当dāng 年nián 的de 文wén 学xué 事shì 件jiàn 。它tā 让ràng 人rén 意yì 识shi 到dào 小xiǎo 说shuō 的de 作zuò 法fǎ ，除chú 了le 西xī 洋yáng 的de 可kě 以yǐ 好hǎo ，中zhōng 国guó 的de 同tóng 样yàng 可kě 以yǐ 好hǎo ，且qiě 可kě 以yǐ 好hǎo 得de 特tè 别bié 。当dāng 其qí 时shí ，有yǒu 许xǔ 多duō 青qīng 年nián 作zuò 家jiā 受shòu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小xiǎo 说shuō 的de 启qǐ 发fā ，从cóng 本běn 土tǔ 文wén 化huà 传chuán 统tǒng 资zī 源yuán 里li 寻xún 找zhǎo 新xīn 的de 路lù 径jìng ，以yǐ 期qī 达dá 到dào 当dāng 时shí 人rén 们men 意yì 识shi 到dào 的de 文wén 学xué 高gāo 度dù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当dāng 时shí 的de 文wén 风fēng ，可kě 以yǐ 说shuō 是shì 开kāi 了le 一yī 代dài 新xīn 风fēng 。那nà 新xīn 风fēng 其qí 实shí 不bù 新xīn ，但dàn 久jiǔ 违wéi 熟shú 悉xi 的de 笛dí 音yīn 出chū 现xiàn 在zài 一yī 片piàn 铜tóng 管guǎn 嘈cáo 声shēng 中zhōng 时shí ，它tā 便biàn 是shì 新xīn 。小xiǎo 说shuō 还hái 可kě 以yǐ 这zhè 样yàng 来lái 写xiě ，这zhè 是shì 当dāng 时shí 许xǔ 多duō 文wén 学xué 青qīng 年nián 读dú 了le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小xiǎo 说shuō 时shí 的de 第dì 一yī 反fǎn 应yìng 。

但dàn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的de 小xiǎo 说shuō 自zì 成chéng 风fēng 格gé ，学xué 是shì 学xué 不bù 来lái 的de 。你nǐ 没méi 有yǒu他tā 的de 阅yuè 历lì ，没méi 有yǒu 他tā 的de 学xué 养yǎng ，没méi 有yǒu 他tā 盎àng 然rán 诗shī 意yì 的de 性xìng 情qíng ，你nǐ 如rú 何hé 来lái 学xué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给gěi 当dāng 时shí 盲máng 从cóng 西xī 方fāng 现xiàn 代dài 派pài 的de 文wén 学xué 青qīng 年nián 点diǎn 燃rán 了le 另lìng 一yī 盏zhǎn 灯dēng ，照zhào 亮liàng 了le 另lìng 一yī 条tiáo 路lù。这zhè 便biàn 是shì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在zài 上shàng 世shì 纪jì 八bā 十shí 年nián 代dài 出chū 现xiàn 时shí 的de 意yì 义yì 。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的de 文wén 学xué ，是shì 真zhēn 正zhèng 的de 高gāo 品pǐn ，然rán 即jí 使shǐ 是shì 当dāng 时shí ，亦yì 很hěn 边biān 缘yuán ，欣xīn 赏shǎng 者zhě 有yǒu ，盖gài 不bù 多duō 也yě 。我wǒ 有yǒu 时shí 揣chuǎi 想xiǎng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若ruò 果guǒ 活huó 到dào 如rú 今jīn ，他tā 的de 作zuò 品pǐn 会huì 有yǒu 几jǐ 个gè 人rén 来lái 读dú 呢ne ？真zhēn 正zhèng 的de 好hǎo 东dōng 西xi 是shì 流liú 行xíng 不bù 起qǐ 来lái 的de 。黄huáng 钟zhōng 喑yīn 哑yǎ ，瓦wǎ 缶fǒu 雷léi 鸣míng ，现xiàn 实shí 便biàn 是shì 如rú 此cǐ 无wú 情qíng ，亦yì 是shì 如rú 此cǐ 可kě 笑xiào 。然rán 星xīng 光guāng 即jí 使shǐ 遥yáo 远yuǎn ，也yě 总zǒng 是shì 有yǒu 人rén 抬tái 起qǐ 望wàng 眼yǎn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不bù 热rè 闹nào ，但dàn 也yě 决jué 不bù 寂jì 寞mò 。生shēng 前qián 生shēng 后hòu 皆jiē 如rú 此cǐ ，因yīn 他tā 是shì 活huó 在zài 了le 时shí 间jiān 中zhōng 。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八bā 六liù 年nián 来lái 湘xiāng ，我wǒ 到dào 宾bīn 馆guǎn 去qù 看kàn 他tā 。可kě 能néng 是shì 贪tān 了le 杯bēi ，他tā 红hóng 光guāng 满mǎn 面miàn ，说shuō 话huà 极jí 多duō ，然rán 憨hān 态tài 如rú 儿ér 童tóng 。他tā 真zhēn 的de 是shì 个ge 老lǎo 小xiǎo 孩hái 。谈tán 起qǐ 湖hú 南nán 的de 吃chī 食shí ，谈tán 起qǐ 湘xiāng 西xī 的de 山shān 水shuǐ ，继jì 而ér 又yòu 谈tán 起qǐ 各gè 地dì 的de 吃chī 食shí 同tóng 山shān 水shuǐ 。他tā 的de 记jì 忆yì 力lì 非fēi 常cháng 好hǎo ，又yòu 识shí 见jiàn 极jí 不bù 凡fán 。听tīng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聊liáo 天tiān 是shì 一yī 种zhǒng 大dà 享xiǎng 受shòu 。

过guò 了le 几jǐ 年nián ，北běi 京jīng 城chéng 里li 开kāi 青qīng 年nián 作zuò 代dài 会huì ，我wǒ 带dài 了le 叶yè 兆zhào 言yán 等děng 一yī 干gān 人rén 去qù 看kàn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他tā 还hái 是shì 住zhù 在zài 蒲pú 黄huáng 榆yú ，很hěn 小xiǎo 的de 居jū 室shì 。拿ná 现xiàn 在zài 的de 话huà 来lái 讲jiǎng ，去qù 看kàn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的de 皆jiē 是shì 他tā 的de “粉fěn 丝sī ”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那nà 时shí 刚gāng 好hǎo 出chū 了le 本běn 散sǎn 文wén 集jí ，兆zhào 言yán 拍pāi 拍pāi 我wǒ ，轻qīng 声shēng 怂sǒng 恿yǒng 道dào ：跟gēn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讨tǎo 书shū 呵a 。那nà 一yī 回huí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极jí 高gāo 兴xìng ，谈tán 笑xiào 风fēng 生shēng ，还hái 聊liáo 起qǐ 了le 兆zhào 言yán 的de 父fù 亲qin 同tóng 祖zǔ 父fù 。后hòu 来lái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文wén 章zhāng 里li 还hái 写xiě 了le ：何hé 立lì 伟wěi 领lǐng 一yī 帮bāng 青qīng 年nián 作zuò 家jiā 来lái，如rú 何hé 如rú 何hé。

九jiǔ 十shí 年nián 代dài 初chū 又yòu 见jiàn 过guo 两liǎng 回huí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都dōu 是shì 在zài 北běi 京jīng 。头tóu 发fà 花huā 白bái 了le 许xǔ 多duō ，老lǎo 了le ，但dàn 精jīng 神shén 仍réng 是shì 好hǎo ，笑xiào ，而ér 且qiě 喝hē 酒jiǔ 。有yǒu 回huí 就jiù 是shì 在zài 席xí 宴yàn 上shang 见jiàn 到dào 的de ，众zhòng 人rén 皆jiē 散sàn 了le 席xí ，他tā 还hái 同tóng 两liǎng 个gè 人rén 边biān 喝hē 酒jiǔ 边biān 聊liáo 天tiān 。我wǒ 走zǒu 过guò 去qu 跟gēn 他tā 招zhāo 呼hu ，他tā 拉lā 住zhù 我wǒ ，说shuō 坐zuò 坐zuò 坐zuò ，来lái 一yī 杯bēi ？我wǒ 不bù 擅shàn 饮yǐn ，我wǒ 记jì 得de 我wǒ 没méi 有yǒu 喝hē ，但dàn 是shì 坐zuò 了le 下xià 来lái ，就jiù 是shì 陪péi 一yī 陪péi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

我wǒ 不bù 知zhī 道dào 我wǒ 没méi 有yǒu 机jī 会huì 再zài 陪péi 他tā 坐zuò 了le 。

九jiǔ 七qī 年nián 我wǒ 在zài 北běi 京jīng 住zhù 了le 半bàn 年nián ，有yǒu 天tiān 我wǒ 在zài 的dī 士shì 上shang ，广guǎng 播bō 里li 说shuō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去qù 世shì 了le 。我wǒ 当dāng 时shí 心xīn 里li 一yī 紧jǐn ，泪lèi 水shuǐ 从cóng 眼yǎn 眶kuàng 里li 涌yǒng 出chū 来lái 。我wǒ 想xiǎng 起qǐ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写xiě 过guò 一yī 篇piān 纪jì 念niàn 他tā 的de 老lǎo 师shī 沈shěn 从cóng 文wén 公gōng 的de 文wén 章zhāng 《星xīng 斗dǒu 其qí 文wén ，赤chì 子zǐ 其qí 心xīn 》 。他tā 说shuō 他tā 参cān 加jiā 沈shěn 先xiān 生sheng 的de 遗yí 体tǐ 告gào 别bié 式shì ，看kàn 着zhe 沈shěn 先xiān 生sheng ，面miàn 色sè 如rú 新xīn ，他tā 说shuō 这zhè 么me 一yī 个gè 人rén ，就jiù 这zhè 么me 样yàng 地de 走zǒu 了le ，他tā 哭kū 了le 。这zhè 也yě 正zhèng 是shì 我wǒ 听tīng 到dào 噩è 耗hào 传chuán 来lái 时shí 的de 情qíng 状zhuàng 。

我wǒ 极jí 冲chōng 动dòng ，想xiǎng 去qù 汪wāng 先xiān 生sheng 家jiā ，但dàn 我wǒ 终zhōng 于yú 没méi 有yǒu 去qù 。这zhè 么me 一yī 个gè 人rén ，就jiù 这zhè 么me 样yàng 地de 走zǒu 了le ，我wǒ 会huì 在zài 心xīn 底dǐ 纪jì 念niàn 他tā 。仪yí 式shì 不bù 重zhòng 要yào ，记jì 住zhù 这zhè 个ge 人rén ，才cái 是shì 重zhòng 要yào 。

有yǒu 些xiē 人rén 你nǐ 是shì 不bù 会huì 忘wàng 记jì 的de ，也yě 不bù 应yīng 当dāng 忘wàng 记jì 。

何立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