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猫

我们刚一走进院子，就发现那两只猫了。它们站在门台墙角的狗窝上，把脖子伸直了，好像人一样，旁观着我们的到来。

猫身下的狗窝是用红砖块搭建的，从洞口可以看到塞在狗窝里的一块棕色软垫子和一个脏兮兮的狗造型的毛绒公仔，当初我把一条白色的比熊犬托运回家时，这些是和比熊犬一起塞进笼子里的。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听母亲说那狗来到乡下后，性情大变，见人就叫，还要咬人，还经常往田野里跑，后来它就没有再回来。

我们走到两只猫跟前，想要和它们认识一下。但刚一靠近，其中一只纯黑的猫就从狗窝上跳下来，钻到院子中靠墙根的一块木板下面去了。而那只浑身雪白带着几块黑斑的花猫，依然还站在狗窝上，身体却微微蜷缩了。当我们用手抚摸它，它的身体弓起来，在颤抖，硬邦邦的，一点都不柔软。

台阶下有一棵很好的石榴树。树上正挂着硕大的石榴果，有些个果皮裂开了，露出了鱼眼睛似的果粒。我们站在树前看树上的果实，没想到家里的石榴长得如此好，在城市里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的石榴。在我们看石榴的时候，那只黑猫才从木板下探出脑袋，打量我们。是一双黄色的眼睛，镶嵌在黑色的身体上，像宝石一样闪亮。

这猫捉老鼠吗？我问。

捉的，母亲说，小花猫能捉老鼠，小黑猫不太行。以前那只大黄猫捉老鼠厉害，但在半年前死了。

我们没见过那只大黄猫。

第二天我们去集市买了一条大鲤鱼，鲤鱼的内脏掏出来放在猫的食盆里，食盆就在石榴树下面。花猫吃起来，却不见黑猫。找了半天，发现黑猫在墙头上，等我们远离食盆，黑猫才从墙头上下来，去吃食盆里的鱼内脏。吃完以后，又踩着棚子下的手扶拖拉机跳上墙头，又顺着墙头漂浮似地跑，跳到北房上去了。然后就没了行踪。

“它在干嘛？”

“谁知道呢。它就喜欢在墙上跑来跑去的，也喜欢到房顶上去。”

院子里还有两只鸡。母亲说以前养了一群，现在只剩下这两只。两只鸡站在几株开粉红色大花的蔷薇下面，偶尔探探头，踱两步，不知是在偷窥我们，还是希望被我们看见，但始终不会离开那几棵蔷薇。鸡就在蔷薇下待着，猫就在院墙上跑着。

“这花猫前不久下了两只小猫，但都被黑猫这混蛋玩意儿给吃了。”母亲说。

可黑猫为什么要吃花猫的小猫崽？

可能它以为那就是两块鲜嫩的肉，而不是什么呱呱坠地的小生命。可能猫崽不是它的，是其他公猫的，它嫉妒才下毒手。

我们是这么想的。不管怎么说，它们是生活在乡下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