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些编辑部、出版社,编一些文摘或选集,挑选了你的文章,就像从无人管理的果园里摘果子,随便伸手摘下来便装进他的篮里,视为己有。事前,不跟你打招呼;事后,不寄样书和稿酬。似乎一切都那么天经地义。
如此巧取豪夺,颇有“公然抱茅人竹去”的感觉,在我已不止一次。虽有《著作权法》高高在上,想想为区区一篇文章而费周折,总觉得麻烦,便屡屡作罢。
去年,几位热心的读者告我,我写的一篇《可怜的马斯卡尼》被《读者文摘》转载,问我知道不知道?我摇头,一无所知。以前,《读者文摘》曾转载过我的文章,每次事前事后均有信函相告。怎么这一次没有了呢?心生奇怪,便给《读者文摘》编辑部写了一封短信相问。说实话,并不抱希望。有些编辑部敢对你下笊篱,当然敢于充耳不闻,装傻充愣。
没过多久,我收到《读者文摘》编辑李一郎先生的回函:
“您好!来信收悉。我刊今年第8期转载了您的《可怜的马斯卡尼》一文。发稿前曾给《随笔》去函询问您的地址,以便出刊后给您奉寄样刊和稿酬。但至出刊也未能收到该刊的复函。为此,我们只好将您此文的转载费寄至中国版权研究会。故请您去信与该会联系,他们会负责给您将稿酬汇寄的,请放心……”
同时,李一郎先生还寄来了转载我这篇文章的《读者文摘》。
心里忽然很感动。我与李一郎先生素昧平生,他却如此认真负责,想想寄信之前对他们的怪罪,有些歉意。
眼下刊物、书籍多如牛毛,编辑多如牛毛。占山为王、以文肥私、趋炎附势、巧取豪夺……各色人等均有,不足不奇。正如好收越来越少,好编辑也越来越少,只是高级编辑、编审之类的头衔越来越多。
相比之下,李一郎先生的信自然让我感动。他的字写得工整而潇洒,猜得出是练过书法的,不像有的编辑的字永远赶不上口中吐出的话漂亮。我感动的是他的认真。他完全可以寄一份杂志,三言两语说说,他却极详细地告诉我事情的始末以及稿酬的原委。在他的信后不仅署上他的姓名,还盖上了朱红的公章大印。眼下,这样认真的人不多,尤其是对外界与自己不搭界的人认真的人不多了。人们更看重的是自己,自然认真便成了奢侈和累赘。
在国外,编辑是比一般作家要知名,而且待遇也要高的。因此,优秀的编辑永远不是仅仅拿着剪刀和浆糊就可以横扫千军如卷席的。除了学识之外,还要有这种认真,对作者与读者的认真。
我没有如李一郎先生信中告诉我的那样,给中国版权研究会写信。我还是有些怕麻烦。但是,现在稿酬对我已经不是重要的了。我收到了李一郎先生的信,便也同时收到了我所期待的、比稿酬更重要的:认真。那是来自遥远的回声。虽素昧平生,却亲切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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