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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那一锅跷脚牛肉的贪欢,最是那一碗东坡肘子的糯软

文 / 任树德

(本文约4100字)

作者授权吉言贤食公众号发布

转载请注明来源

【1】 

  野哥以前写的《散材mao喻原》,最近网上转发很厉害,m喻原先生的行状,闻所未闻,让我很好奇。才、材有别,逻辑上说,似乎是外延内涵大小方面的分辨。而m先生之“材”,外延内涵俱大。m先生所涉学问,范围广且研究颇深,有哲思、有史思、有文学、有语言、有译著、有论评。野哥说这材是散材,确也。怀珠蕴玉的白衣卿相,松风竹影的市井隐士。语曰,小隐隐于林,中隐隐于朝,大隐隐于市。遥想终南山上,饮露餐英的正像隐者,在流云飘雪中冲刷躯壳,体肤受罪,隐乎?

  如此人物,惊起心中鴎鹭,意欲一识韩荆州,当有乐山之行。网上呼啸,应者踵接影从。然,想参与而不能成行者众,如,正在读m先生译著《飞跃5000年》、专著《疾病的哲学》的湖北企业家、学者向吉贤先生,顿足于疫情而进退受阻,除了留憾就是怨,没有提前得知有此行,不然会早作准备。写小说的王大爷、图书管理员唐某,应约前往,由渝赴川。野粉,眉山的“谈笑间”、仁寿的“坐看云起”,我从宜宾出发,与诸君聚于乐山,拜会m先生,一睹法相,亲聆阔论。

左:王大爷,中:mao喻原先生,右:管理员唐教授。

  苏稽古镇旧称桂花场,因苏稽曾隐居于此,后称苏稽。头顶峨眉山,一条河穿镇而过,山水相映,古朴依然,以前的水陆码头,茶坊酒肆兴盛,名吃“跷脚牛肉”,把下脚料变成美食的典范之一,类似成都的夫妻肺片,重庆的船工火锅。

  m先生现居镇边,与前贤呼应。其宅,环廊四绕,廊中布满书架、盆栽,左右都有外厅,接天连地,好不通泰。坐定,捧茶,便是对世道、对人物、对学问的一通议论、臧否。现在的好事者或者好闲者,大体分为体制内外,体制内的自不必说,体制外的也是五花八门,非鹿非马。无论内外,毛先生却无体制之涉,是没有竹林的竹林人,置身世外的世内人。

  比如,m先生的《汉语的-悲-剧》一书,让钟爱汉语的人,靠汉语为饭碗的人大为光火,不遗力地攻击,有人看不过去,作了些反击,也劝m先生说几句,以正视听,m先生不干。好像是一出戏演完了,与己无干,你们要说东说西说天说地,不外乎是说妆画得好不好,请便,老子不管。其实,汉语的优美,固然有,汉语功能的残缺,是先天性的内伤,所谓的拼音啊、语法啊,都是后来为了汉语拼音化而套用拉丁语。此类事,还有很多,没有授权,我不能随便说。




  m先生的世界观,来源于初中时期与几个右-派分子的交往和大批当时不能读的书。说到书,此处重点说偷书。别人偷书,是一本两本几本,人家m先生是用能装一两百斤粮食的麻袋装书,偷一次不是一麻袋两麻袋几麻袋,而是一车,那种拉货的架子车。可见阅读饥饿有多厉害。这种事,一般人绝对不行,m先生在高中、大学都干过。高中时期,欣逢盛世,书不砸眼,危险不大。大学生偷书,挑战斯文,学校的面,搁哪儿?自然就有后果。后果就是自断前程,自寻安身立命之所去也。他偷的书种类多,涉及面广,内容杂,不知不觉,m先生成了“万金油”,哪方面的知识都有,把同辈人甩了好几条街,当老师带领同学们学习《工基》、《农基》时,人家在学习偷来的人类积累的灿烂文化。

  交谈中,m先生多是谦谦君子貌,谈兴浓时,也站立,来回走,有音量高低语速快慢变化,有比划。这时,他似乎面对的是大课堂,大广场的听众,然而,却又让人感到,他是那么的与世不交,那么孓遗孤独。幸好,有麻将。晚上,他约了几个老朋友打麻将,没有因为我们几个远道而来而改变。

  墙上有几行英文,管理员唐某问:何意?m先生说,在翻译过程中,有些需要斟酌,就写在墙上慢慢看慢慢想。m先生与这个世道打交道,很智慧,民间俗语说,你有七算,我有八算,你有长箩索我有翘扁担,困难吓不倒英雄汉。m先生的很多著述,出版困难的,他就在法律框架下找人印。“坐看云起”和“谈笑间”在m先生的书架上找出许多替朋友们买的书,让m先生签名。王大爷、唐韭菜和我,都得了一本m先生签名赠的《汉语的悲-剧》。由于m先生刻意隐于民间,一个学者,一个思想者,在公众中泯然,圈内知晓的人都不多,更不要说其他地方了。但是,m先生的著述,他的影响,他的付出所起到的作用,他的贡献,是巨大的,不由分说。有人说,不能与世道和解,在m先生看来,是年轻幼稚语。他之所以能隐,隐中自得,皆因洞悉贵裆贵锅。

  晚餐肯定是苏稽的跷脚牛肉,那是得了文化遗产招牌的。m先生不喝酒,但,唐门酒的香,激起m先生兴趣,要抿一口,连m夫人也兴致勃勃的喝了半杯,直呼“好酒”。“谈笑间”道友跑上跑下,算是替m先生尽劳,还买单,让人感动,也为眉山之行伏了笔。尽管m先生说,当年与野哥的交流不尽兴,很多东西都没写进《散材mao喻原》,就是野哥文章中的内容,已经足够让我们有拜会m先生的冲动。于是吟得一联:

文杰土家野夫子,

散材嘉定mao喻原。

【2】

  眉山之行,是在既定之中的。

  宏全老弟,网名“谈笑间”,用的是苏子的句,其人,确有“樯橹灰飞烟灭”气势。他少语多智,与野粉们多有交往,在眉山“奤得转”,找地方喝茶,食宿什么的,自然安排得妥帖,肥肠鱼的鱼鲜肠韧有劲耐嚼,吃了一次想下次,地方美食,不能错过。晚上,王大爷在眉山宾馆凌晨三点还没睡,干脆洗澡,让热水冲刷愤懑,因为WX被疯,人也被整疯,胸口都气痛了,“拔剑四顾心茫然”,拳头捏出水了不知道揍谁,假想敌大约是姓马名HT那小子。除非窗外飘进一个美女,否则方解心头之恨。

左:佩南,右:宏全。

  我几次到眉山,都没到三苏祠,是觉得没有整理好虔诚,有一次都到了门口,因内部整治而不得入,落寞了许久。这次进三苏祠,几人没得健康码,买不到门票,于是准备扫兴一下,岂料,宏全老弟立马找来关系人,昂着贵宾模样的脸庞,径直入内,还省去了五张门票钱。

  在眉山,不管你喜不喜欢苏轼,三苏祠都是打卡的地方,对唐管理员来说,那就不是打卡是礼拜了。这不,一袋烟功夫,就写了两首诗,苏东坡和三苏祠。

  对苏轼的敬仰,我由来已久。他是一个最杰出的通才全才,没有之一。从小,他老汉苏洵就对他进行了读书为入仕的教育,饱读诗书。苏轼的策论,既有治国安邦的真知灼见,又可当作文学作品来读。但是,他在政治上的遭遇十分奇怪,既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也有“夕贬潮州路八千”,新法旧党都委过于他。新党嫌他反对大部分新政,旧党嫌他支持新党的“青苗法”等政策。硬生生把自己弄成一个妻嫌子不爱的角色。其实,他是看出新、旧两党的弊病,比那些只知道做官的人清楚什么才是老百姓的需要。在地方为官时,就有许多利国利民的政绩。

  不虚饰,不枉誉,想说就说,想写就写,做自己,当然两边不讨好。他在《初到黄州》中说:

自笑平生为口忙,老来事业转荒唐。

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

逐客不妨员外置,诗人例作水曹郎。

只惭无补丝毫事,尚费官家压酒囊。

  “为口忙”是双关语,一是因为不吐不快,祸从口出,刚从“乌台诗案”中生还,就开怼,老马不死,旧性不改;二是喜欢吃。不然怎会有“东坡肘子”呢。人家不吃肥肉,苏轼却把它做成东坡肘子,还有心得体会,教人做。后来在海南岛,不但遍寻食材下锅,还自熬汤药治瘴气。“老来事业转荒唐”,更是自嘲,官越做越小,被贬越来越远越来越蛮荒。员外水曹郎这个官职,仅仅是免死的惩罚性安排,既无权也无钱,还有被监视居住的意味。他有把一株野草看成绛珠的天真,又有撒泡尿也要换几张姿势的顽皮,超越时代的人生态度,把一个政治上失意的苏轼变成了一座文学史上的高峰。后来,他去看望垂老病滞在金陵郊野的王安石,有感悟,《次荆公韵四绝》:

骑驴渺渺入荒陂,想见先生未病时。

劝我试求三亩宅,从公已觉十年迟。

  这是灿烂坎坷后复归的平静。

  他政治外的的作品,都是顶峰。

  文,位尊唐宋八大家,《赤壁赋》卓越超群。

  诗,承唐人,把苏轼的诗,放入灿烂的唐人的诗的星河里,也是十分明亮的一颗。入有宋,宋诗有别于唐,以理入诗,一首《题西林壁》: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便是这类诗的高峰,理学家朱熹的《观书有感二首·其一》: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无论是艺术上,说理上,都是不能与苏轼相较的。

  词,开豪放一派,《念奴娇·赤壁怀古》是其代表作,而婉约词也是高手,《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相较柳永的“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更沉重更深沉更婉约。李清照的“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是婉约得很,但这路婉约浅淡了点。苏轼门下的四学士(黄庭坚、秦观、晁补之、张耒),是受苏轼影响的一个群体。

  书画方面,第一个提出“士人画”,且“善画古木丛竹”,行书《寒食帖》天下第三,位次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和颜真卿的《祭侄稿》,领衔宋代书壇,后有苏、黄并重,宋四家(苏轼、黄庭坚、米芾、蔡襄)合称。

  没买票入内,觉得少了些玷污,多了些清赏自是心喜,哪知几次三番被人咋呼:“戴口罩”。我的,口罩的没有,搪塞不过,只得出来,在三苏祠门口照了张相,题曰:三苏祠外的守望。苏东坡是我一生的守望。



我、唐管理员、王大爷,在三苏祠外守望。

  苏轼的“酒无多少醉为期,彼此不论钱数”;“昨日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但寻牛矢觅归路,家在牛栏西复西”;“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还在引导我们醉酒,引导我们审美。

【3】

  别过了“谈笑间”宏全兄,出得眉山,在地主“坐看云起”佩南兄的领导下,直奔仁寿黑龙滩。

  黑龙滩与简阳的三叉湖一样,是水库,平地起的风景,早时间的三岔湖我去过,水清人亲,印象不错。对黑龙滩也期待很久,特别是那里的鱼。风景还是那些风景,围绕湖的建筑和人多了不少,了无野趣。不过,鱼在,有鱼,吃鱼。在湖边的一家饭店,一条四斤的翘口鱼,一个硕大的花鲢胖鱼头汤,吃得喜滋滋,只是费了佩南兄大几百块钱,佩南兄谋生于江湖,习得社会密码,自然识人,况早年经营,曾被枉刑,现在是更明白的人,阅读不辍,藏书近万,这个,确实寒碜我了。

  一路来,宏全、佩南二君,像服伺先人板板一样,经佑王大爷、唐管理员和我,还送了土特产,这跟野夫是有关系的,他们是野粉,而王大爷是野哥的师父,哒嘛。谢过了,二位兄台。

  病毒横肆,席卷全球,闭城日久,暗恨滋生。此番散行,仰止mao子苏子,抒怀乐山眉山。归来时,更担忧武汉。

  树德(2020/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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