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老理

题记——纸短情长，思念父母。忆往昔，不禁泪满面 。    

       时间是贼，不知不觉娘已经过世四年了，可是还是忍不住想她，念她。今年的清明，本应该给爹和娘祭祀扫墓，却因为疫情的缘故未能成行，于我心有戚戚焉。这几日，娘的影子总是在脑海里回旋，那陈年旧事也就一一浮现在眼前了。

     小时候，娘很少打骂我们，但是如果坏了娘的规矩，这顿责罚却是无论如何也少不了的。虽然家里养了两个女娃子，但是丝毫没有妨碍爹和娘各自展示他们的一流功夫，家里会不定期的表演他们俩的独门秘技。爹的特长是打屁股，但凡给爹惹急了，横竖这顿打是躲不过的。爹会像老鹰捉小鸡一般把老姐往炕沿上一摁，一手顺势抄起布鞋底子，啪啪啪的就往屁股上轮起来了。老姐压根儿就是投错了胎，比同龄的男娃子都要生猛的多，任凭你狂风暴雨，她依然纹风不动，怎么打都不吭声，不服软，直到爹打累了，气消了，完事儿，战斗结束，老姐该吃吃，该喝喝，泰然自若。

     其实，爹打姐，多半都是因为她在外面总和男娃子打架，姐基本没打输过，以至于总有家长上门告状。当然姐和别人打架都是因为她妹在外面总是挨欺负。姐气不过，豁出命似的跟人家打，拦也拦不住，必须打到人家服了为止。唉，爹也没办法，只能家法伺候。

     我不比老姐，十足的孬种一个，标准的叛徒蒲志高，但见形式不好，立马猫腰躲在老姐身后，口中哭喊着，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一连串的认小服低，求饶报平安，结果自然就是少挨揍或是不挨揍。

       娘没有爹力气大，但是这武功和爹比起来丝毫不差。以至于我严重怀疑，爹和娘分别代表了中国武术的两大门派，一个少林派，一个武当派的。当然，爹属于少林派，一招一式，干脆利落，娘属于武当派，化武功于无影无形中，明显比爹厉害。娘的武术秘籍是掐大腿里子，那地方的揉嫩，娘只需掐住，一拧，哎呦呦，那叫一个酸爽，娘从来就速战速决，因她那一下，小的立马弯腰驼背，俯身请罪了。娘，我错啦，我真的错啦。

      其实娘不轻易出手，她给我和姐定了几条家规，违反了家规，娘才展示武功的。到现在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条规矩就是不允许串门儿，很奇怪是吧，但这就是娘最看重的，每次犯了错，挨打挨罚之前，娘先会问一句，错了没有；错了，因为啥打你，因为串门子，接着，她出手，然后，我就没完没了的嚎起来了，直到我信誓旦旦的认错，她收功，战斗戛然而止。娘文武兼修，打完了，是一定把你拉进被窝里，柔声细语的跟你讲她的理，化解你心里的委屈，甚至让你觉得应该打，打的轻。娘决不会让你委委屈屈的哭着睡觉，一定要你被打得服服帖帖，就这点，你服不？娘的理很简单，女娃子，就是不能脚漂，她看不上拿走东家串西家的人。这规矩立下后，多少年，我都不曾有过去谁家串门子的兴致，呆在家里，看看书，挺好。

       娘立下的第二个规矩是不能占人家便宜，用娘的话说，人不能占便宜，碗边饭，不饱人。那一年爹生病，我去药店给爹买药，因为买得多，药店的人将药放在盒子里一起给了我。回家一看，药盒子分上下两层，用纸壳隔开了，药盒子地下多出了整整10瓶药，娘二话不说，打发我给送回去。娘再三强调，不是自己家的东西，不管多少不能要。娘的话，在理。自从送完药之后，药店的老板，和老爸成了好街坊，逢人就夸，李老师会教育孩子，老张家的孩子家教好。

       娘的第三规矩是不能撒谎。我小时候格外的淘气，娘新铺好的炕席，是一整张的地板革，娘刚刚转过身，我就用小刀偷偷的割了个大口子。娘发现了，把我拉到身边，你跟妈说实话，娘不打你，好好的东西，你为什么割坏了，我低着头说，我就想试试刀子快不快。讲真，娘一下也没碰我。还有一次，我把爹新给我买的衣服放在蜡烛上烧，娘让我讲实话，为啥这样做，我告诉娘，我就想看看衣服能不能烧着了，讲真，娘一下也没碰我。你说实话，不会挨打，这就是娘的理，娘的话，在理。等我长大后，回忆起烧衣服的事情，和娘打趣到，娘，你看我小时候，是不是具有爱迪生的潜质。娘，只轻叹了口气，你小时候可是没少霍霍东西，娘一下没舍得打你，没破坏你的天性，你也没成发明大王啊。唉，可惜了娘的苦心。

        娘的第四个规矩，做人要凭良心，害人的事，不能做。那年临过年，爹出了车祸，需要卧床休息，购置年货的任务就落在了我和姐的肩头。那年，姐12岁，我10岁，我们俩个小屁孩去买年货。市场的人糊弄小孩子，我和姐姐买的公鸡，里面都被注了水，娘只摇了摇头，没说啥，烧锅水把鸡煮着吃了，悲催的是，我和姐姐买的猪肉长了痘。娘，叹了口气，说，这肉不能吃，吃了会得病的。只能扔了，娘又担心被人捡去吃了，思来想去，娘叮嘱姐姐把肉扔到厕所里去。娘告诉我们，做人要有良心，害人的事不能做，娘的话在理。

      娘的第五条家规，做人要孝心。这一点爹和娘做的真好。家里但凡有一点好吃的东西，娘一定嘱咐我和姐姐给姥姥姥爷送去。（因特殊的原因，爷爷奶奶过世的早）如果东西多，就分成两份，自己一份，姥姥姥爷家一份，如果东西少，她和爹就坚决不留，一定给老人家送去。娘说，咱们年轻，吃得日子在后面，娘的话在理。这规矩定了下来后，只要有好吃的东西，不用爹和娘先说，我和姐姐一准儿给姥姥姥爷送去。这习惯一直坚持到我们上了班，有了工资，挣了钱，都没改过。日子久了，娘的规矩已经深深的扎根在我的心里，长大了，即便成了家，也一丝一毫不敢忘，不能忘。

      娘活着的时候，每每遇到这样那样不如意的事，娘依旧会和我讲道理，化解我的难题。记得刚刚参加工作，我把学校里没有批改完的作文拿回家批改，娘一定要我拿给她看，娘戴上老花镜，一篇一篇的看我给学生的批语，看后，娘点点头，她放心了，娘说她怕我给学生一模一样的评语，那时的我心里很不以为然，觉得娘有点小题大做，我怎么会蠢笨到给每个学生一样的评语呢？！而现在却多么怀念那段旧日的时光，如果能坐在她身旁和她简简单单的说上几句话，那将是一件让人何等幸福的事情啊。

       然而这一切终将一起不复返了。看到我这样牢牢记得娘的理，九泉之下的娘应该是有些许的欣慰吧。只是我遗憾，娘再也看不见我这些想她念她的话了 。念及过往，不仅潸然泪下，我想已经无需再写下去了。

作者简介：

张佳琦   笔名琦琦，七零后，从事教师职业。业余喜欢写作、朗读。喜欢在文字中品味生活、感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