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的叫声，穿透小城黄昏 | 颜文祥

文/颜文祥

清脆的鸟叫声穿透小城的黄昏。

那天下班，我踏着晚霞走过龙泉山下北滨江路，一路上，仿佛穿行在巴金笔下的那个“鸟的天堂”。临江的梧桐树在晚风中开始散发落叶，有几片不小心和着斑驳的余晖洒在我的身上。而那些清脆的鸟叫，叽叽喳喳，宛如一条在山间腾越突奔的小溪，在我耳畔一声声拍打着，清亮、激越。哦，这是久违的麻雀，它们在呼唤着什么？

尽管麻雀的叫声并不入耳，没有黄鹂的悠扬，也没有画眉的清丽，但我怀念着麻雀，怀念着麻雀这不入耳的叫声。真的，对麻雀，我有太多的话要说。在我童年的记忆中，麻雀曾给我带来无数欢乐。可以这样说，麻雀是我最早认识的一种鸟，这种鸟一直伴随着我成长。每当麻雀飞过我的头顶，或者听到麻雀在枝上鸣叫，我总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欣喜，就像喜欢的人来到了身边。

我生长在四明山深处的一个小山村。在那个宁静的小山村里，每当我从梦中醒来，最先看到的就是跃出山头的晨光，最先听到的就是那叽叽喳喳的声音，我知道那是麻雀在歌唱，歌唱新的一天又开始了。那时候的天空那么高远，那时候的小山村无比静美，那时候的麻雀盘旋在小山村的上空，把宁静和悠闲写在村口的老樟树上。秋天到了，收获之后的田野开阔而狼藉，成群结队的麻雀涌向田野，寻找着残存的谷穗。我们举着竹竿，吆喝着、追逐着它们。麻雀从田野上惊飞而起，飞得很高，也很远，但很快它们就发现我们没有敌意，又情不自禁地俯冲下来，飞向田野，寻觅着自己的食粮……大人们说，麻雀是一种坚强的鸟，活着，只需要人们一点点的善意。

是的，正是人们的这份善意，今天，让我在小城的一隅，在临江的那排梧桐树上，看到了无数的麻雀。它们从哪里来？它们停在树上鸣叫什么？秋已经来了，冬天也仿佛近在眼前，麻雀是不是在寻找自己的家？几年前，我来到这座小城，那时候，麻雀在我的视线里纷飞，它们也像现在一样，鸣叫在每一个晨昏。然而，不知从哪一天起，不知为什么，麻雀越来越少。与小城不告而别，与我不告而别。那段日子，小城里只有越来越多耸立的高楼在接近天空，只有纵横交错的电线在遮断人们仰望天空的视线。日益现代化的小城有一天终于发现，有一种诗意正在生活中消失……人们希冀着麻雀的归来。

现在想来，麻雀最初的出走并不是为了离开，而是为了归来。毕竟，麻雀是一种坚强的鸟、一种善良的鸟。当小城的人们亮出自己的善意，麻雀又从四面八方飞抵。尽管那些梧桐树挡不住秋凉，但对麻雀而言，梧桐树上的那片绿色就是家的召唤。

穿行在麻雀啁啾的小城，尽管夕阳已带走最后一抹余晖，但我依然感受到一份生活的诗意和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