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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澍蔚《米烂情怀》

  小时候,家里基本上没有零食,肚子饿时,只能等饭吃才能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每次对于母亲在用餐时的呼唤,都倍感亲切,也让人期待。觉得只有吃饭,才能让自己的心里最有充实感。有时,父亲从外面回来,偶尔会带回一包香橙夹心饼干,都会让我欢呼雀跃,兴奋异常,甚至会拿着饼干去向小伙伴们“炫耀”,来满足自己小小的虚荣心。但是,记忆中最难忘的美食,还是儋州的长坡米烂,一条条柔软雪白的细米丝,配上牛肉丝、干虾米、猪肉丝、炒花生米、酸豆角、酸菜,再淋上炸蒜头油等混捞在一起,那种特别的味道,爽口顺滑,香美可口。

  读小学时,母亲每天都做早餐,几乎天天煮粥,即使是吃腻了,也不敢多言,生怕招来父母的责骂。直到读初中以后,母亲才不再做早餐,而是直接给我钱,让我独自去外面吃。那时,觉得长大真好,不仅可以吃自己喜欢的早餐,而且单独外出,父母也不再担心。

  每天早上,天空才微微亮,睡意未尽的我,便会早早地起床,洗漱后,直接去东风街的米烂店,吃上一大海碗且香喷喷的米烂,然后才心满意足地赶去学校晨读。

  记忆中米烂店的老板,是一位四十好几的女人,有些精瘦,齐肩短发,却梳得特别整齐,非常油亮。说起话来语速特快,几乎没有停顿,性格特别豪爽。而且她记忆力好得惊人,很多老客来吃米烂时,每一个人的米烂配料,哪些佐料必要,哪些佐料不要,她竟然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一碗米烂端上桌后,从来就没有一个客人说端错过。

  在米烂店,大家似乎都有一个“约定俗成”的吃法,先放些本地特酿的甜醋和黄辣椒,加上佐料,充分拌匀后,先吃去米烂的三分之二,然后再把剩下的米烂,倒入大半碗海白汤或者酸菜骨头汤,又变成一碗味道独特的米烂汤。刚刚吃完混捞在一起的干拌米烂,美味可口,但是似乎有些油腻,此时再调配成的米烂汤,正好有解油润肠之效,让人百吃不厌,回味无穷。这也许是海南风味小吃中,最独特的吃法。

  在六年的中学时光里,除了用学习来努力完善自己之外,米烂也是伴着我成长不可或缺的东西。可以说,那时的我,吃米烂早已成为一种饮食习惯,甚至有些上瘾,以至于被同学起了个“米烂王”的绰号。

  直到去海大读书时,才算告别天天吃米烂的日子。不过在海大时,也经常骑辆破单车,跑到沿江三东路或者解放西路去吃海南粉。海口的海南粉有两种做法,一种是打卤的腌粉,另一种是类似米烂的干腌粉,虽然第二种的做法,和米烂的做法大同小异,但是吃起来口感却是天壤之别,总吃不出长坡米烂的那种原味,每当吃完后,心里仍有深深的失落感。

  因此,要想吃到正宗的长坡米烂,只有等到学校放假时,才迫不及待地赶回儋州。匆匆下车后,带着行李,坐上三轮摩托,不是先回家,而是先来到东风街的米烂店坐下,因为自己也算是熟客,老板娘此时端上的米烂,量都非常足。一阵猛吃之后,打着饱嗝,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大学毕业后,回到故乡文昌工作。在文昌,虽然也有海南粉,但是没有长坡米烂,而且在文昌,有喝早茶和下午茶的习惯。入乡随俗,渐渐地喜欢上喝茶。慢慢的,米烂也就成了美好的回忆。

  去过很多地方,尝遍各地的风味美食,也感受到不同的佳肴,给自己的味蕾带来不一样的享受。但是,心里依旧很怀念长坡米烂那种独特的美味,总觉得任何的风味小吃,都比不上它的香美可口。
  如今,每年都回两次儋州,回到儋州后,都会去老电影院旁的米烂店,店主叫“洛基婆”,据说这是那大唯一一家比较正宗的长坡米烂店。然后找一个位置坐好,点上两大碗,放些辣椒和甜醋,呼啦呼啦地吃完两碗,那别样的声音,引得店里的其他吃客一片惊呆,满脸愕然,像看到怪胎似的,自己不经意间看到他们的表情,也觉得好笑。

  前几天,在文昌侨中附近,偶尔看到有个流动的摊子,那摊子的牌子上竟然写着“长坡米烂”四个字,多么熟悉的字,心情马上澎湃起来,特别激动。赶紧把车停在路边,飞也似的跑到摊前,生怕被人买完。

  回到家里,我把米烂举得老高,很惊喜地对母亲说:“这是长坡米烂。”母亲半信半疑地说:“是吗?没有想到你年过四十,依然对米烂情有独钟,真想不到啊!看来米烂对于你,真的是魅力很大呀!”说完就呵呵笑了起来。

  其实,一个地方住久了,就会慢慢地对她有了感情,自己喜欢的食物也一样,因为其独特的味道,总让人难于忘记,欲罢不能。

  可以说,儋州是我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是我生命中的第二故乡,儋州的山山水水,早已烙印在我生命的记忆中,对米烂的钟爱,其实是对儋州的一种眷恋,一种难于割舍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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