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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青年:医者苏友三

说起医生苏友三那可是很有名气的。说他有名气是因为他曾经是赫赫有名的军医,职位相当于正团级,显赫经年;又曾经因为他是地主出身,在反右及文化大革命中被关入牛棚直至被赶回乡下老家,还被戴上四类分子的帽子;更曾经因为他是中医世家出身,时不时地给人们诊看个怪病什么的,因此他又被冠以宣传封建迷信的牛鬼蛇神。本来前程似锦的苏友三却由于这几个原因直落得个遗臭万年的可最可耻下场!

苏友三祖上本是中医世家,他会的招数还挺多,比如接骨推拿、针灸把脉,善治面神经麻痺,望闻问诊无所不精。给人针灸时他手法精到,很容易做到“烧山火”或着是“透天凉”,依病情而选择使用其中一种手法。据还会给人诊看鬼妖缠身,小儿无病高烧昏睡或哭闹不休,更有人说他还会除邪伏魔。对于此,他自己坚称不会,决不认帐。

这苏友三从小在家中跟着长辈们学习中医,还经常背着医书上地里干活,只要一休息就啃他的书本。因他肯用功且头脑灵动,学得了家传中医的精髓,学成之后又参加了人民军队,在部队上又学到了精湛的西医技术,因而他可以说在医学界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怪才了。在战争年代他发扬救死扶伤的精神革命精神而勇救伤员,立下了很大的功劳,部队首长曾多次表彰嘉奖他。在从军的二十年中他任劳任怨奋力工作,行正级别也已达正团级。

有一次部队上盖礼堂,尚未全面动工,仅在局部动手之初就接连出现了几场意外伤亡事故,致使一名新入伍的战士去世。当苏友三了解到此地曾经是庙宇之所时就按乡村中习俗,建议团长借奠礼开工之名进行一番祭祀,以达到趋利避的目的。并道:“广袤宇宙之中世人尚未认识之事物多之又多,怪异之事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

团长听了后犹豫一阵,但最终还是采纳了他的建议,把奠礼举行的隆重热烈,遍插彩旗,鞭炮二踢脚爆响,场面火爆,人心欢欣。说也怪,从此后整栋大楼施工平稳,安全竣工。团长喜不自禁,竟然将苏友三曾经给他的建议说给了年轻的政委听。此是私密之事,他不应该讲给政委听的,后来这事竟然给苏友三招来了灭顶之灾。在反右运动开始后,那政委就说苏友三竟敢在革命军队里宣传传播封建迷信,还拉团长下水,毒化纯洁的革命军队;又派人到他老家调查,却发现此人竟然是地主成份,这就更加证明了他阴谋祸害人民军队的罪恶行径。从而立时对他实施了专政,从此他被关进牛棚,成了名符其实的牛鬼蛇神。他在牛棚里受尽羞辱,吃尽苦头。但还念念不忘他的医书,几经曲折请求,上级终于批示,准许他在劳动之余和政治学习之后看看医书,他的心情总算稍微好了些,精神上有也了些许的慰籍。

但在文化大革命中,他被正式开除军籍,迁返回原籍,成为了农村中的四类分子,继续老老实实地接受劳动改造。

但农村中毕竟不同于部队上。他是地地道道的本乡人,而且出身中医世家,又参加革命这么多年,家乡人对他还是有一种自自然然的亲近和崇敬感,他又没有做什么反党反人民的坏事情,就那么点小迷信,农村人谁也理解,他是好心办好事,冤枉冤枉!那老支书又是和他是打小的光屁股好朋友,心疼他是个人才,也希望他的生活能尽量好一点。就给他向公社书记说情,要把他安置在公社卫生院劳动改造,就便在那里参加伙食,他是部队军医也有资格给卫生院做个义务顾问什么的,帮点小忙。并且支书最后说道:“书记呀,我有句肺腑之言,今天就跟您说了吧:咱和谁过不去也不要和医生过不去,因为人谁也没有铁箍着脑袋是吧,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得病,总是需要医生的,对不对?”那公社书记知道他这拐弯抹角地还不是为了要自己照顾他吗?再说了,他的话也很有道理的,自己虽然高居公社书记之职,但也确实保不准会有个灾灾病病的,他苏友三是个好医生,还不手到病除吗,坚决不能得罪他,本来医生是应该受到尊敬的!如此仁义之事,自己又何乐而不为呢?

对此安排,苏友三自然明白支书和公社书记的好意,心里着实感谢,也确实温暖了他这颗饱经沧桑的心。

那乡卫生院的医生们也自然没把他当坏人对待,反而礼遇有加,对他很是尊重。

一天,有个乡亲踩着木头板子上房,不料那板子被老鼠啃了,而且年代久远,雨淋风吹的竟然断为了两截。一百八十斤重的一个大男人就这样被重重地摔在一丈多高的房夹子里,一下就被摔的不能动弹了,并且呼天抢地地嘶喊,言说胳膊被摔断了。家人紧急上卫生院请医生,不料医生们都出诊了,只找到了这个四类分子老乡苏友三老家伙,事态紧急,就哀求苏友三出手相救。

苏友三瞻前顾后,自己现在是被管制人员,并不是合法医生,但人命关天,他考虑再三,自己又不能不出手相救,医者理应泽被苍生、当仁不让,岂能违背自己的良心?就是将来上边怪罪下来,天大的事到时也只有硬扛着了,自己已然是这个倒霉相子了,他们还能把我怎么样!想至此,苏友三抓起诊料急救包随着来人紧急行走了两三里山路,来到伤者家中。经他快速而仔细的诊断,原来伤者胳膊并未断,只是跌脱了关节而已。于是他吩咐病人家中两个儿子用力按住他们的父亲,并告知伤者要忍住剧痛,就指挥其另一个儿子同自己用力猛拉伤者的这条胳膊,只听咯嘣声响,苏友三将伤者的胳膊关节送回了原位,那伤者立感疼痛不适消失,再活动活动手臂已一切如常,一家人大喜。

经此一事,乡亲们都见识了他的本事及医者仁心,遂更加敬重他了。

公社卫生院院长也做出了明确规定,正式允许他做为医生出诊给乡亲们看病。苏友三心里自然十分感激大家对他的友善和信赖,从此后就象换了一个人似地整天乐呵呵的,只要能让他行医看病,他心里就不空虚,满足了。

有一天,村里的一个乡亲着急忙忙地找到他说:“友三伯伯,我大嫂突然得病,很严重,请您快去看看吧!”

他闻言二话没说,背起包就走。是自己村里的乡亲,互相认识的,平时见面都热情地打招呼的,多好的一个人呀!路又不远。不一会就到了,一看病人才知道是刚做过月子才三天。由于突然下了点雨,这女人就跑出屋上房去收拾晒的东西,被淋到了,不幸得了产后风。看病人躺在炕上直咳嗽,气都喘不上来,喉咙中只响,脸被憋的发紫。他明白是痰多堵塞了喉咙,很危险的,有气绝身亡的可能。但设备什么都没有,他已顾不了脏不脏,也顾不了避嫌不避嫌了,立刻嘴对嘴地给她吸痰。即使是这样,苏友三虽经努力抢救,但最终也没有挽救回这个妇女的生命,她还是非常无奈地抛下刚刚出生才几天的女儿和十年患难于共的丈夫及另外一双大一些的儿女,独自走了。但她直至断气手中还紧紧握着苏友三的手,双眼垂泪死死盯着面前的儿女。苏友三知道她那是放心不下她的三个年幼的儿女,求自己救她,生怕他的丈夫抚养照顾不好他们……

这场境直把个医生苏友三心痛的一个劲地掉泪,他对于自己没有能够挽救下她的性命而感到深深的自责,作为医生眼巴巴看着病人死在自己面前,那种心情自然不好受。

但他的这种不怕脏不避嫌的医者精神还是受到了患者家属真挚的感激,同时也受到了众多乡亲们的高度好评和颂扬。

忽然有一天支书三四岁的小孙女突然得了一种怪病,就是老发高烧,而且打针输液都不怎么管事,输了液暂时体温会下降一些,但时间不长就会重新发起高烧来,并且还老迷迷糊糊的睡觉。到医院去,大夫也诊不出什么病来。着急无奈之下支书就又找到苏友三要求他再给孙女看病。但苏友三把过脉后却仍然沉默不语,表示无能为力。可支书却说:“友三呀,我相信你是有办法的,孩子什么毛病你就尽管给治吧。算我求你了,行不?”

但这苏友三却还是犹豫不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越发使支书确信他真有医治的办法,只不过象有难言之隐。于是便郑重向他保证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医好孩子的病就行,我保证不说出去。

其实,苏有三是真有顾虑,他从脉象上断定这孩子是受到了惊吓,也就是老百姓常说的吓丢了魂,所以高烧昏睡,这种事在乡下偶有发生。但这说好听点,也属于是老祖宗创造的中医的范筹;说不好听点,这纯属封建迷信。特别是在现在的形势下,自己本来就是因为这个才倒的霉。但在老支书、从小玩伴的要求下,心里又念他一力照顾自己的份上,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了,他这人就这样,心善!于是他跟老支书说了实情,言说孩子只是被吓丢了魂,只要在下午牛回栏时抱着小孩到被吓着的地方反复呼唤她的名字要他回家即可。

老支书细细回忆,突然想到果真是自己有一天带着她到驴圈看驴,孩子正在兴头上时,不料有一头驴突然怪声怪气地大叫了起来,孩子当时就打了一个哆嗦,并且大哭了起来,回来不久便成这样了。

于是,他便让儿媳在下午牛回栏时带着孩子去那里照着苏友三所说的办法做。当然,他还是信守誓言的,并没有透露友三半个字,说这只是民间的一个无奈的办法,试试看。

结果,当儿媳办完这件事之后,抱着孩子回来不久,孩子便醒了。支书好奇,看她模样似乎还很精神的,就赶紧叫她的名字,只见那小女孩响亮地答应道:“唉,爷爷你叫我干啥?”
一家人见状自然欣喜若狂,再试试她的体温,居然烧也退了,精神焕发,自顾自地玩耍去了!
老支书心里道:“好你苏友三个老小子,我算服了你了,你是还真有办法!”

但后来苏友三这样跟他说:“老伙计,我相信这世界上至今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存在着,你信吗?好多事物是看不见模不着的,但你也不能说它就是不存在。你比如就说电吧,你能看见它的存在吗?但它又是那么的神奇和厉害,它能带动很多机器设备疯狂的转动,倘若要是被古人看到那些机器在无人推动下自己运转还不被吓死呀!”

后来,文革结束之后这苏友三终于等到了他的出头之日,上级给他平了反不说,还给他落实了政策官复原职,重新回原单位上班。按说这是个天大的喜事,但他却硬是高兴不起来,他说:“原先被清理回到家时老是想念那些战友们,可现在就要回单位上班了却又觉得以后见不着这些朝夕相处的乡亲们了,又该天天想念他们了。”

人啊,就是这样,相处久了,自然就把对方装入心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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