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布野豌豆 | 清晨江边，邂逅一丛泣露含烟的蓝

广布野豌豆

Vicia cracca

豆科野豌豆属

多年生草本

前几天的清晨，在长江边漫游时，忽然，一抬眼间，在荒坡上丛生的野草中，瞥见一丛蓝色的花束。我直觉这是一种新冒出来的野花。

花友间有一个流行的段子：两只非常相似的近缘种，新手在辨别时常常被搞得晕头转向，资深高手却能轻松地区别之。每当向他们请教是怎么辨别的，大都答曰：“呃，主要看气质......”

看气质这个事，听上去很玄。但当你的经验积累到了相当程度时，忽然就会触摸到个中门道——无非是从量变到质变罢了。看得多了，植物的种种细微特征，就越过了理性的辨识阶段，融合生成了一种直接、感性的反应。

比如这一次，我也是凭借气质的不同而认定它是一种新植物——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我感觉这个蓝色是有点特别的：淡蓝中带紫，但蓝与紫的深浅比例微妙而新鲜；长圆柱形的花序，就像一支支蓝色的花烛。

这是我第一次在重庆城市里遇见广布野豌豆（Vicia cracca）。几年前的清明节，回乡下的老家扫墓时，我曾在田野上与它不期而遇。或许是水土不同的原因，记忆中，那一次遇见的它，植株更健硕，花序也茁壮，花的颜色也更深，呈深紫色。

广布野豌豆最具辨识度的，就是它那由二三十朵小花组成的密集总状花序。小花全部偏向总花序轴的一侧，看上去就像一把美丽的蓝牙刷。在这个阴天的清晨，这花看上去颇有“含烟泣露”的气质，美得令我心折。

总状花序，腋生

小花密集偏向一侧

广布野豌豆的蝶形小花很精致。最上面的旗瓣长约1.5厘米，形似小提琴；旗瓣瓣片与瓣柄近等长。翼瓣颜色略浅，与旗瓣近等长。

旗瓣先端微缺，翼瓣与旗瓣近等长

广布野豌豆的定种特征之一，是小叶片的长为宽的5-10倍。但在我前后两次采集的标本中，长宽比都没有超过5倍。除了这一点外，其他特征全部吻合中国植物志的描述。

偶数羽状复叶，小叶5-12对

小叶片长2.3-2.7厘米，宽5-6毫米

叶轴顶端有3根卷须

毫无疑问，广布野豌豆是野豌豆属中最美丽的一种。日本园艺家柳宗民描述过它的动人风姿，“到了初夏时节，叶腋伸出花梗，密密开着一串串穗状的深紫色花朵......有时长在山上，远远望去好像给裸露的山体铺上了紫色的地毯，令人叹为观止”。

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广布野豌豆广泛分布于我国各省区，日本、韩国、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蒙古、俄罗斯、越南及西南亚、欧洲亦有分布。它的花期很长，可以从四月一直开到九月，眼下，有些花枝上已结出了嫩绿的荚果。

荚果，先端有喙

它也很有用处。跟很多豆科植物一样，广布野豌豆可以肥田。据说将其切碎拌到土里种花可以提高盆土的肥力，这对阳台党来说颇具诱惑。它还是蜜源植物，站在花丛前拍照的时候，我就遇见了大量的菜粉蝶。

野豌豆属我国有40种，主要分布于西南、西北及华北。重庆城市里最常见的，是以前写过的救荒野豌豆（Vicia sativa）。

救荒野豌豆，花单生叶腋

荚果成熟后变黑色，故日本叫它乌野豌豆

还有一种花很袖珍的四籽野豌豆（Vicia tetrasperma），常常就长在道路两旁的花圃里。它给我最深刻的印象是花梗纤细而长，先端顶着一两朵袖珍的小花。

四籽野豌豆因荚果含种子4粒而得名，其种加词 tetrasperma 即由希腊冠词tetra-四+ sperma种子组合而成。日本叫它乌雀间草，因其大小介于乌野豌豆（救荒野豌豆）与雀野豌豆（小巢菜，Vicia hirsuta）之间。

四籽野豌豆，花梗细长，顶端有花1－2朵

花长5毫米左右，旗瓣上有紫色条纹

小叶2-6对，顶端具卷须

对我来说，野豌豆是引人入胜、能令人过足瘾的存在，摘一枝标本可以玩上足足一个小时。而对我的一位朋友来说，则是儿时难忘的玩具：“对野豌豆最深的记忆是：可以作口哨。一定要在盛夏的季节，找到成熟的野豌豆，掐掉两个尖头，沿肚腹剖开，取出豌豆，剩下的豌豆荚可以放在嘴里，吹出'呜呜’的哨声。不会打响指，不会吹口哨，不会用胡豆叶吹出各种声音。野豌豆笛就是我童年的口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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