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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的桃花园
    这几天,经常想心里的桃花园——家乡。
  我的家乡地处豫西的丘陵地带,这里没有名山大川,自然风光也说不上有多优美。可是,在我的记忆深处却难以忘怀。是清澈见底的涧河?还是那黄丘遍地的邙山?我不知道,反正在脑海里经常浮现出小时候家乡的画面:祖上那用青砖灰瓦盖成的房屋,矮小门楼前的鹅卵石台阶,桥头茂密的老皂荚树,简易的石拱桥,歪歪斜斜的独木桥,聚在桥头做针线的大姑娘小媳妇,挽起袖子在河边青石板上淘米洗菜的厨娘......这些,都构成了山村朴素雅致的风景。
  祖上的老屋是一座封闭的四合院,院子里有三孔窑洞和八间厢房。据说,这是老祖爷创下的家业。到了大爷和爷爷这辈儿,恰逢乱世,他们觉得兵荒马乱的,安置家业不保险,就固守着不大的院子,过着庄户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印象里,勤劳的大爷和爷爷性格都很内向,都是不爱说话的人,不过,爷爷相对和善一些。每次父母带我们去看望爷爷奶奶,爷爷总是笑眯眯的蹲在正屋的门口,手里掂着个旱烟袋,一边搓烟丝一边用烟杆指着挂着蓝花布门帘的屋子对我父母说:进去吧,你妈在屋子里呢。
  按照中国的传统,老辈子人里边最常见的是夫唱妇随,可是,奶奶和爷爷却不是这样。和爷爷柔和的性格相反,奶奶是个性很强的人,说话尖酸刻薄,很少能和儿女们说着话。因此,即便是平日里奶奶在屋子里,大家也不很愿意进去,孙子辈们更不用说了。但是,父母是很传统的人,严格遵守着传统观念。只要没有别的事,父母都会回去看望爷爷奶奶。父亲还会进到屋子里去和奶奶唠家常。这个时候,母亲是不会去打扰的,通常都是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和婶娘们说话。有时,她也会望一下奶奶和父亲所在的屋子,看看父亲出来没有。母亲很通情达理,从来不会多言多语,但那眼神里全是担忧。我知道母亲的心思,她是担心爱挑事的奶奶在父亲面前说三道四,担心回家后父亲找茬。我们小孩子并不关心这些,依旧没肝没肺地和堂哥堂姐们满院子追逐打闹,玩得很有兴致。这个时候,父母是不责备我们的,也不要求我们去遵从古训里女子应该有的贤淑文静。
  我喜欢在奶奶家的老宅玩,不是贪图老宅的好吃好喝,而是老宅有温馨的气氛。
  其实,奶奶家的老宅院很普通,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除了几间破旧的瓦房,唯一让我们留恋的可能就是耳房门前的一棵老枣树。不过,奶奶对老枣树看得宝贝似的,不肯轻易让儿孙们去打树上那红彤彤的大枣。我见过房屋门前的落叶,对枣的印象却不深。虽然吃过几颗,也没留下什么记忆。奶奶说,枣要用来卖钱的。在那个贫困的年代,枣也成了村里人换取柴米油盐的来源。奶奶家的老屋后边的石头墙边还有棵老石榴树,上边挂着很多石榴,红艳艳的很好看。裂开的石榴嘴儿被奶奶用旧布塞得很严实,布上有刺鼻的药粉。我好像吃过一些石榴籽,吃过就忘记了,但却记住了石榴树扭曲的奇形怪状。母亲说,我的命就如同这七扭八曲的石榴树。我不理解,母亲就解释说是我命不太好的缘故。我也不相信这个,心想,可能是我自幼体弱多病的缘故吧?
  除了老宅,我最喜欢的就是老宅门前的那条河。这条河流,当地人叫涧河,史书上记载是著名的谷水。据说,这条河在东周灵王时,曾被引入洛阳,作为洛阳地区的农业用水和生活用水。史书记载,洛阳诸水,以洛河最长,故后人“言洛者必道洛水”,但是,与洛阳文化盛衰变迁关系最密切的,当属谷水。可是,祖祖辈辈一直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却很少有人知道。不过,关于谷水的故事,却有很多,我小时候听得最多的是朱买臣休妻。
  传说,西汉吴县人朱买臣,家里十分贫穷,但非常爱好读书。早年因战乱,朱买臣和妻子崔氏逃难到洛阳西郊生活。他白天上山砍柴,把砍好的柴挑到集市上卖,以此维持生计;晚上在家挑灯夜读、发愤图强,但运气不佳,屡屡受挫,日子过得十分清贫。长期粗茶淡饭的苦日子令崔氏渐渐地有些不耐烦,她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坏,开始看不起丈夫那副穷酸的模样,说话也十分尖酸刻薄。朱买臣有口难言,只能默默忍受。后来,崔氏为了改变生活状况,决定改嫁,就逼着朱买臣写下了休书。后来,朱买臣不凡的才华得到了汉武帝的赏识,被任命为会稽郡太守。上任之时,途经洛阳时,被前妻崔氏拦住了路。原来,崔氏得知朱买臣被封为会稽郡太守后十分后悔,哀求朱买臣允许自己回到朱家。朱买臣见崔氏蓬头垢面、落魄万分,心中十分同情,但回想起她当年的无情,又十分生气。他若有所思后,便吩咐随从端来一盆水,对崔氏说:“我把这盆水泼在地上,你如果能将洒在地上的水收回,我就带你回家。”崔氏赶紧点头答应。朱买臣端起水盆便把水泼在地上,崔氏手忙脚乱,急忙去收,最终连泥带水也没有收回半盆。她哭诉着说:“老爷,水已渗入地下,无法收回了。”朱买臣道:“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为何还要回来找我?”说罢,命人起轿而去。崔氏羞愧不已、哭天抢地。后来,人们把朱买臣泼水、崔氏哭水的地方叫“哭水街”,久而久之,转音成了“谷水街”,而流经此处的河流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谷水。
  这当然是传说,因为,谷水这个名字早在周朝就有了,而传说却是汉朝的。从时间上来看,传说是在地名出现之后,并且相差很远的时间呢。我想,这只不过是勤劳善良的人们借故事来弘扬传统美德罢了。
  淳朴的故事,在民间悄悄地流传;而涧河的水,则日夜无声无息地向东流去。古老的涧河,可曾记下了那一桥的欢声笑语?
  记忆里的风景很多,但最难忘的还是老宅门口河边的桥。
  奶奶家门前的桥头就在涧河边,很普通,却很热闹。因为,这里是住在附近人家茶余饭后的休闲场所。每天不管是早饭时间,还是中午时分,只要有时间,大家都会聚在这里海阔天空很惬意地聊上一阵子。有时,即便是没空闲,大家依然会把各种活计来带到这里一边做活一边闲侃,如同老舍小说《茶馆》里情形,热闹而笼罩着各种烟雾。
  夏天的傍晚,是一年里最放松最休闲的日子。在这样烦热的天气里,家里的房屋似乎已经不足以能让人们烦躁的心静下来,于是,桥头就成了周围人家乘凉的最佳去处。村子里的人很好客,住在附近的五婶子常常会在喝罢汤之后早早地在桥头的空地上洒上一些水,放上几把椅子,坐在那里等着来这里乘凉的人们。在这里聚集的人都基本上是本村的叔伯和婶子大娘等,大家来了也不见外,或是端着汤菜、拿着馍、夹着筷子,一边吃一边听别人唠嗑;或是拿着巨大的散发着青草香味的芭蕉扇很悠闲地摇着,看着河里边的鱼虾自由自在地畅游;或者饶有兴致地逗在地上来回跑着玩的小孩子。
  桥头的风景很美,可是桥上更有情趣。桥头的南边是种满了黄瓜和西红柿等各种蔬菜的菜园,从北边小溪里引下来的水自然流过桥上的水泥槽,注入菜畦,让凝固的建筑物也增添了生机,仿佛瞬间就灵动了起来。我很喜欢看水槽里的带着细细波纹的流水,听着那汩汩的水声,如同天籁一般。这个时候,你如果来到这里,低头细看潺潺的溪水,会觉得很惬意,会想起鲁迅小说里的江南水乡绍兴的傍晚,还会想起江南名曲平湖秋月里的笛声。水槽里偶尔还有小鱼游过,我们这些贪玩的小孩子就会顺着水流一直地追逐到菜地边,看小鱼是怎样地在菜地里搁浅,然后再用小棍子把小鱼从泥土上划拉过来,捡起来小心地放在装了水瓶子里,看它在瓶子里游动。
  母亲说,水是人的血脉,有水的地方,人就生得很聪慧。我很喜欢有山有水的地方,也很喜欢整天围着小姑姑玩。我不晓得母亲的话对不对,但每次看见小姑姑手里拿着的带着梅花图案的雪白鞋底,都觉得水边的女孩子充满了灵秀,让我羡慕得不得了。小姑姑心灵手巧,她的女红自然是没得说,纳鞋底更是她最拿手的针线活。当小姑姑手缠洁白的绢帕,一手拿针锥,一手拿穿好线绳的针,来回在鞋底上穿梭,我往往会忍不住凑过去看希奇。这时,小姑姑也不说话,冲着我笑一笑,然后就变戏法似的从身后的针线框里拿出一些好玩的。记得她曾经给过我一个用旧语录皮做的小鸟。那暗红色的小鸟,虽然不会发出声音,但却栩栩如生,尤其是那一对翅膀,好像活的一样。我想,小姑姑做小鸟肯定费了不少心思。
  水边长大的女孩子是水灵的,也是很温婉的。我不记得小姑姑年轻时的容貌,却记得她很和蔼可亲。在几个姑姑里边,我和小姑姑的感情最深了。很留恋小时候整天跟在小姑姑身后玩耍的情景,也很留恋看小姑姑挽着裤腿、光着脚丫在河边的青石板上捣碎皂荚、用棒槌捶打被单的情景。小姑姑在青石板上使劲地揉搓衣服,皂荚里的泡沫在河水中随着涟漪一圈圈地漾开,顺着河水流过石拱桥,在下游渐渐消逝了。我拣起散落在地上的皂荚籽,如获至宝。母亲说,造价籽是好东西,营养价值很高,以前的大户人家也只有在过年时候拌凉菜才使用一些。我想,可能是太过稀少而显得很珍贵的缘故吧?不过,小孩子们手里的皂荚籽倒是有,常常用来蹦豆豆玩,很少用来食用。是川里的人家家境比较富裕?还是人们过惯了穷日子,不知道皂荚籽的价值?我想,可能都不是,是皂荚树太少了,人们懒得拾掇。母亲给我做过一些,做法也不复杂,先是把坚硬的皂荚籽放在凉水里浸泡一段时间,然后再在滚水里煮上十几分钟,拌在凉菜里即可。皂荚籽很好吃,劲道、软绵。小姑姑知道我贪玩,每当看到有皂荚籽,就会收拾起来悄悄地送给我。很留恋小姑姑在家的日子,可惜,后来小姑姑出嫁了,而我,也到外边上学了。最后一次跟着小姑姑在河边玩耍是什么时候?也不很记得,只知道我额头上的浅浅疤痕和小姑姑有关。那时,我正和一群小伙伴玩,忽然发现了走在前边正要出工的小姑姑,就悄悄地跟在她身后,想给她一个惊喜。可是,小姑姑并不知道我在她身后,结果在往肩膀上扛锄头的时候,不小心就把我的额头给打破了。小孩子身上留些疤痕,也很正常,但是,这个疤痕在额头上,让小姑姑很担心。其实,父亲对他这个小妹子是很关心爱护的,哪里舍得责骂?
  孩童时代的记忆总是很美好的。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回去的次数渐渐少了,但是,小时候在河边玩耍的情形,依然历历在目,让我感到温馨。是春天在涧河边和小伙伴们踩着湿润的泥土探着身子挖水芹菜?还是冬天在涧河边的麦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松软的土壤在青青的麦苗里寻找面片菜?小伙伴们有很多人都很会挖野菜,而我,却很难分辨出野菜的品种。分不清哪些是麦莲子,哪些是毛妮菜。那么,豁皮菜呢?我感觉我好像是菜盲,看这些细长叶子的野菜,都一个样,实在分辨不出。好在,我是跟着去玩的,家人也不指望我能采摘多少。
  很喜欢春夏的季节,在涧河边上走。那清澈的涧河水、随风摇曳的垂柳、在水边旺盛生长的茅草、还有顺着水的波纹来回荡漾的宛如长长丝带一样的河草,都能引出我无限的兴致。在这些风景里,还有拿长长的竹篙在河边放鸭子的人,以及划着小船在宽阔的水面上用鱼鹰捕鱼的渔翁。不过,我很少看渔翁捕鱼。母亲说,鱼鹰最可怜,辛苦地捕捉到了小鱼,却被放鱼鹰的人掐着脖子让它倒着吐出了小鱼。因为不忍心看渔翁的残忍和鱼鹰的可怜无助,那片宽阔的水域也很少去。不过,鱼鹰就是捕鱼的,除了这个,它还会做什么?它跟着渔翁,渔翁为了让它捕鱼,会把用不着的小鱼虾给它吃。鱼鹰是渔翁衣食父母,却成了渔翁的奴仆;而渔翁依赖鱼鹰生活,但却成了鱼鹰的主人和饲养者。在人与动物之间,存在着多么简单而复杂的关系啊。如果有一天,人类成了鱼鹰,该如何?是否也要想着摆脱渔翁的束缚?
  孩童时代的我是不会想那么多的,和小伙伴们在河水里尽情地嬉戏的乐趣,已经让我忘了日头偏西牧童归了。
  老家的河水很蜿蜒绵长,老宅门前桥下的河水充满了温情。很喜欢家乡老宅前的河流。多少年过去了,每年回去,都忍不住要去那里看看。可是,每年回去,都会发现河水似乎不如以前丰盈、清澈。河边的田地也荒芜了许多。那么,河边的人家呢?前年回去,发现老宅门前的水小了很多,有些地方还干涸了。忽然之间,心里有了许多的惆怅。桥还在,老皂荚树已经早没有了,叔伯婶娘里,有好几个也已经不在人世了。小姑姑家就在河对岸,我去看望小姑姑,见她步履迟缓,也没有了往日的风采。看着小姑姑的样子和家乡的变化,我不由得眼睛有些湿润。我那慈祥和蔼的母亲呢?自从六年前母亲过世之后,我魂牵梦绕的就是小时候家乡的情景。河边,桥头,老宅,有母亲在的地方,都是存在心间的永恒记忆。
  何日,我还能像小时候那样,再回到故乡老宅前,重温那一瀑的梦境?
  时光不再,想来,都是深深的惋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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