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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昇|日本人喜欢走的小路

细道是细长的小路,世界各地均有,日本也有许多条冠了名的细道,比如奥之细道、茑之细道、猫之细道。

《奥之细道》(おくのほそ道),是日本俳圣松尾芭蕉以俳句和散文交替写成的纪行文集。1644年出生的芭蕉喜爱行旅,他在世最后十年里几乎都在行旅中。他于1684年带着门人千里做了两次东海道行旅,写下了《野晒纪行》,此行旅结束后,写出了俳句名句“闲寂古池旁,青蛙跳进水中央,扑通一声响”。1688年,芭蕉携门人越智越人走过“木曾路”和“姨舍山”,写下了《更科纪行》。

芭蕉在1689年携门人曾良做了五个月的行旅,或制杖步行或骑马乘船,遍历了日本东北、北陆和美浓地区,他将此行的体验和见闻写下的纪行文,被后人结集成了《奥之细道》,开篇序文第一句话是“日月乃百代之过客,流年亦为旅人。

1690年正月 ,芭蕉从江户回到故乡伊贺上野,夏天里又有到京都和大阪的两次跋涉,最后病倒在大阪御堂筋,于10月12日辞世,临终四天前写下了辞世绝句“旅途罹病,荒原驰骋魂梦萦。

奥之细道

“奥之细道”,是松尾芭蕉携门人曾良那次行旅的路线。它起自江户深川(今东京江东区),途径奥州(东北地区)、北陆(北部沿本海诸县)、美浓(岐阜县),终于岐阜大垣(今岐阜县大垣市)。芭蕉此行费时五个月、行程2400公里,单纯计算日行16公里,去掉途中过半的住宿日,有人计算出是日行百里,且多是山间细道,他那46岁的体力脚力从何而来?

松尾芭蕉本名松尾宗房,这样有姓名的人应属武士阶层,寻根其出生地伊贺上野乃是日本忍者故乡,因此有人判断他是忍者、是江户幕府的暗探。

今人在这条“奥之细道”途中设置了四五十处芭蕉的雕像和句碑,不乏日光东照宫、日本三景之一的松岛、多处寺院建筑和净土庭园构成的世界文化遗产“平泉文化遗产”、日本三大庭园之一的金泽兼六园、日本三大松原之一的气比松原等名胜景观。现在日本人会沿“奥之细道”漫步旅行,或选一两处,或参加巴士旅行一日漫步多处,最终将它走全。

奥之细道岩手县平泉中尊寺松尾芭蕉像

“茑之细道”中的“茑”是日本汉字,音“次达”,你可将它读成鸟,但它不是鸟类而是藤本植物爬山虎。静冈县的静冈市和藤枝市之间,有片山岳地带,可经多处山口翻越它,其一是标高210米的宇津谷山口。翻越它的山道叫“茑之细道”,它的历史比“奥之细道”远千年,平安时代初期的《伊势物语》便记载有它。

其时,日本处于律令时代,施行驿道驿站驿马的交通制度,“茑之细道”正在一条驿道上,它本细窄,到平安末期成为上坡900米下坡600米共计1.5公里长的官道,道旁山石间爬满了爬山虎,因有“茑之细道”之称。

茑之细道北端静冈口

1590年丰臣秀吉征伐盘踞小田原城的新兴大名北条氏时,为行军之便,在“茑之细道”旁修筑了较宽的翻山道,使得繁忙了七百年的“茑之细道”寂静下来。随着时代发展,日本在明治、大正、昭和、平成年间,均在其旁开凿了隧道,铺就了四条平整的公路。

虽然如此,那细长又陡峭的“茑之细道”,包括道旁的神社、歌碑和有着传说的“猫石”,都被保存下来,山口正中修建了广场,更在坡下修建了长达1公里的“细道公园”,使得“茑之细道”延长为2.5公里。

今日,不少包括静冈县人的日本人,爱“茑之细道”散步,一为健身,二可考察从古道到当代道路的发展史。再有,不仅《伊势物语》,直到镰仓时代的《平家物语》多部作品都记载和描述了“茑之细道”,因此攀登其间也是一次文学之旅。

猫之细道(猫の细道),在广岛县尾道市。尾道北背大宝山丘陵地、南面临濑户内海的尾道水道,因此市街多是狭窄的坡道。大宝山山麓有座艮神社,山腰有座千光寺,连通它们的道路中间,有条石阶铺就的200米长的细路便是猫之细道。艮神社和千光寺均有千数百年历史了,其旁的民居店铺都是明治时代的百年建筑,但这猫之细道的冠名只有20年历史,源自一位叫做园山春二的人。

猫之细道

园山春二1944年出生于法国,在法国读小学、在葡萄牙读初中后回到日本,读过高中大学后,长年从事设计和油画工作,多是招财猫的板面绘画。他1997年搬到尾道,居住在一条细道上,将一栋废弃的木屋建成了以猫头鹰为主题的“枭之馆”(枭の馆)。枭之馆内随处置放着他自小收藏的猫头鹰雕塑,木制的天花板上也描绘着猫头鹰,而它实际上是一座咖啡屋。

1998年,园山春二在那细道旁,将一栋两层百年老屋改造成了一座“招财猫美术馆”。招财猫美术馆内展示着园山春二从日本各地收集而来的3000个招财猫,二层楼上还置放着工作桌,摆放着鹅卵石、半成品的福猫石、颜料调色盘,说明他来到尾道就开始利用海边的鹅卵石绘制猫的形象,那彩绘的石头猫被他命名为“福石猫”。

猫之细道上的福石猫

园山春二将绘制的108个福石猫,如同捉迷藏似地摆放在那200米长的细路各个角落上,福石猫笑容可掬,人见人爱,你能发现它便可消除灾厄,你抚摸它三次可招福来,从此那条细路被称作猫之细道。

此后数年,1000个福石猫走出猫之细道,摆放在尾道大街小巷。此后多年,以枭之馆和招财猫美术馆为中心,猫之细道旁出现了十余处以老屋改建的咖啡馆、青年旅馆、美术馆。

……

小路本是细小的道路,以前只知一首歌《小路》唱“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一直通向迷雾的远方”,但不知那条小路在何方,它应是抽象的。来日后发现这里有许多有名气的小路,比如“札幌狸小路”和“京都花见小路”。

狸小路,是北海道札幌市的的一条商店街,形成于明治初期,长800米,计有各类店铺200家。日本的狸,不是狸猫而是中国的貉。中国成语“一丘之貉”说它们是一群坏家伙,日本说大肚子大卵蛋的它们是大大地狡猾。

札幌狸小路商店街

那条商店街初成时很昏暗,生息着许多会骗人的狸、出没在那里的私娼会花言巧语地招揽客人、有的商家会以成倍的价格谋取暴利,总之都是一个骗字令那商店街得名为狸小路的。今日狸小路,先因挂满了铃兰灯(风铃草形状的装饰电灯),后因安装LED灯而不再昏暗,再因架起了拱顶而使商店风雨无阻地营业、商人更是童叟无欺。

1973年,狸小路迎来百岁纪念,人们在街中设立了祭祀狸的“狸神社”,全名“本阵狸大明神社”,那里供奉的狸地藏有八德,抚摸它身体的八个部位,可得学业、职业、良缘、安产、信用、幸福、金运、颜值回春的幸运。狸小路商店街中有和洋中餐馆,拉面店、饺子馆、咖啡店,有卖和服、洋服、学生服、工作服的专门店和鞋店,有药房、乐器店、礼品店、电器店……真是衣食住行包罗万象,它不仅为当地住民所喜爱,更是海外来的观光必去的地方。

每年1月2日“初狸祭”,由神主巫女们举办敬神仪式,以祈商店街新年开张大吉、商卖繁盛。札幌属北国,冬长夏短,因此在7月、8月交接时举办长达一个月的夏日祭,场所在也是大通公园的1.5公里长的中央大道上。它的活动内容很丰富,其中包括了狸小路狸神社的“狸八德例大祭”。

花见小路,和它的东邻祗园一样,都是京都具有代表性的繁华街和欢乐街。花见小路形成于明治初期,不宽,南北长一公里,路两侧排列着古色古香的两层木造房屋,它们多是茶屋和京料理店。“花见”令人想起赏樱花,但花见小路上见不到花,它那铺着石板的路上也种不了树,那花指的它曾是花柳街。

京都花见小路

茶屋一词有多重意思,一是提供料理的纯茶室,二是呼朋唤友聚餐请艺伎助兴之地,三是自古有之而昌盛于江户时代的等待逰女迎你去妓楼的地方。花见小路的茶屋属于第二种,其最高档次是小路北口的“一力”,它的大门常年紧闭着,仅接待有数的尊客。

小路南口有“祗园甲部歌舞练场”,它既是剧场也是培艺伎茶道、华道、歌、舞、音乐、乐器职能的地方,因此观光客常能在花见小路上看到身裹艳丽和服、脚蹬木屐迈着八字小碎步的艺伎、舞伎(未成年的艺伎),她们或去学艺或去茶屋陪客、表演歌舞。

京都有千年建都史,自然沉淀着历史文化,许多事物均冠以“京”字,比如当地栽培的萝卜、胡萝卜、水菜、大头菜、茄子、南瓜、葱等蔬菜称“京野菜”,用京野菜腌制的咸菜称“京渍物”,而以蔬菜、干菜(脱水蔬菜)、豆制品等材料做成的加工精细口味清淡的料理称“京料理”,它包括了全素的“精进料理”和举办茶道茶事所用的“怀石料理”。花见小路上何以京料理店多,参拜过小路南口的由日本茶祖荣西开山的临济禅宗的大本山建仁寺,可以理解大半。

花见小路东南500多米的地方,还有一条“石塀小路”。“塀”音读“黑”,是日本汉字,意为围墙、栅栏、篱笆,“石塀小路”是条曲直的石板小路,两旁建筑物多有石垒的围墙,那些建筑物是旅馆、茶屋、料亭、庭园。那小路就在闹市旁,因开不进车辆而极为安静,但也不时能听到艺伎和舞妓脚踏木屐行走的声音。有着京都风味的情趣称“京情绪”,那“石塀小路”上就飘逸着“京情绪”……

京都石塀小路

原标题:《细道小路》

文章内容纯属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平台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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