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人往来的故宫深处
西三所像是乡下农家的瓜果小院
这里的人看着也平凡无奇
玩着木头、纸张、贝壳、织线
像一群不谙世事的孩子
但他们手下的器物随便露出一个角落
就可能买下一个三里屯
他们是故宫的文物修复师
每一个展出的文物背后都有他们的心血
陶瓷组的陶瓷三彩马▼
书画组的崇庆皇太后八旬万寿图▼
木器组的辽金木雕菩萨▼
镶嵌组的百宝嵌番人进宝图▼
织绣组的出门见喜春条▼
而这样的屏风则需要
木器组、镶嵌组、织绣组、漆器组…
集体协作▼
在这些组在为屏风忙碌的时候
钟表组的王津正在修复
沉眠了一百年的铜镀金乡村音乐水法钟
前人曾尝试修复但没能成功
先将钟表拆卸成零件
用煤油清洗机芯、鎏金器物
再恢复它的走时功能
水法钟的机械构造极为复杂
一层就有五面
齿轮咬合差一点点就动不起来
要一个一个齿轮调试
有时候两三天弄好一个齿轮
房间里的湿度一变化又不准了
动起来后弹拨每一个拨片
听音校准，一点不能凑合
底座阶段性调试好再合上钟盖
比起走时，修复演艺功能更难
有一只鸟动不起来就要全部重来
整个过程都急不得，要静要耐心
稍微动错，恢复起来就更难了
有人来应聘说每天接触文物很澎湃
师傅摇头，一澎湃就麻烦了，要冷静
一戏说入门的门槛是做复制品
要大小方位颜色一样
颜色、锈迹、敲击的声响都一致
但实际更重要的是耐性与静心
细细摩挲一个齿轮两三个小时
不断反复擦拭铁锈一两个月
蝉翼一般的薄纸要举重若轻的提起
画心揭裱一直面临不可失败的重担
这些都需要心如止水的宁静
不会无聊吗？不会枯燥吗？
师傅们说修复就是对话的过程
文物是有生命的
创造它们的匠人、修复它们的前人
他们的领悟、精神都融在里面
你甚至能够猜测前人的身高、性格
以及当时的心情
然后把自己的体悟也融了进去
修复文物不是为了保留一个物品本身
而是传播蕴含在里的匠人匠心
但师傅们也有心境急躁的时候
心急了就去喂猫逗鸟逛故宫
等心境平了再继续
青铜组王友亮会骑小电动到故宫外抽根烟
书画组杨泽华弹起吉他温柔的唱首老歌
木器组史连仓则在采摘果子时幸福的微笑
故宫对于他们就像农家院
樱桃、杏子、石榴、李子……
有自己栽的
有师傅、师公，还有明清古人的
当故宫的大门关上
隔绝了俗世的纷扰杂声
这里的人都像活在世外桃源
平和宁静，保持最初的诚心
一个人一辈子一件事
默默与前人对话，细心体悟
在一次次对话中找到内心的平衡点
用海纳百川的力量接受所有
找到自己的幸福
成为真正的大师
看着陈旧死去的机械再一次活过来
便是王津找到的幸福
外面的表一生产就一万个
而故宫的钟一生就见一次
修好后，修复师也可能见不到第二面
但水法钟会是个例外
八个月后，水法钟修好了
复活的瞬间被永远刻录在了影像里
王津与我们都可以一次次的观赏
钟表上的花草鸟兽有了灵魂
一边歌唱一边顾盼，仿佛等待了一世纪
沉眠后苏醒，它们还是它们
从过去走来，又拥有无尽的未来
这样的美好王津恋恋不舍
库房里还有数百个钟没有修
“真想都修好了，起码我能看看啊”
可王津快退休了
即使不退休，一个人一辈子也修不完
从16岁进故宫，一晃40多年
王津能清楚记得每一个修好的钟表
他还眷恋着这些孩子
如此的不只是王津
故宫的老师傅都有一样的心情
好在故宫还延续着古老的师徒制
这个心愿还能由徒弟们去完成
王津徒弟亓昊楠是第四代大师兄
其他科室也一样延续着传承
有喜欢一个人骑车路过太和门的纪东歌
她不知道上一个这么享受的是溥仪
有还在坚持用古法做浆糊的顾一腾
虽然还需要师兄们帮衬着
有光着脚缂丝的陈扬
最好的织女一天也只能织出几寸缂丝
有半夜上山采生漆的闵俊嵘
一晚上60棵树只能采八两
有已经当上木器组组长的屈峰
而他曾经用三年时间逃离故宫高墙
素材图片来源：我在故宫修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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