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广会馆,一半曲意,一半诗意。映入眼帘的禹王宫,已在夕阳的光束里,把所有的沉郁、厚重铺开来,岁月的玩世不恭突然严肃了起来,成为深刻、静默的模样,风吹衣袂,心如磐石。
拾级而上,绿意的影子在黄墙上作诗,提笔禅意,署名清风,夕阳拓印,行云流水,万般恰好。穿过行宫,左侧的芭蕉又柔媚成阙,无端惹了多少深情,又似在等一场雨意翩然,将李义山的思念绵延。
再往上些,一个个会馆、戏台,都停摆在当下,它们的魂魄被困在了民国的风韵里,这样也好,好过见到如今的萧瑟与凉薄。
唯有一个戏台,有三两顾客,老板娘问我看不看戏的时候,我很想落座,在这茶楼里,油纸伞下,大红灯笼旁,重回当初的岁序,重逢前生的知己。却无奈,世俗催促,只得离开。不敢回眸,怕深陷。
出了湖广会馆,眼看着地铁站有1.3公里的步途,突然就累了,丢了背包和太阳伞,席地而坐,悠悠看桥上车来车往,看飞机一架一架冲上云霄。待体力恢复了些,也懒得看地图,凭着感觉向前走着,哪怕南辕北辙。
我很少在陌生的街头流浪,可是流浪在重庆的街头,我不觉忐忑,亦不觉荒凉。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朝天门码头,想着朋友曾告诉我,那里的怀旧轮渡是肖战曾坐过的,便也随着心意走了过去。从金碧辉煌的女王号一直走到最深处的客渡码头,江风吹来的夏意,浓郁又温热。
船开起来的时候,风就凉爽了,夕阳的热情被我挡在的伞外,唯见江流涌动,此岸愈远,彼岸愈近。不知道,那个笑起来明媚无比的人,在这承载了岁月的轮渡上,有过怎样的心情呢?
下船时,我没有回望,只身隐没在长草间。还有好远的路要赶,世俗的枷锁不知何时能被我撬动,想到昨夜在洪崖洞喝的那杯拿铁上的星语——“心想事成”,定是个好兆头,就像今夜这句“超凡人生”,必是上天要予我厚意,才会在这样的年龄,尚赠我孑然一身,两袖清风。
夜色深沉,落地窗外,灯火如歌。
流浪在重庆街头,我在洪崖洞寻觅神隐,在钟书阁沉浸书海,在赤伶的曲意里重逢旧岁序,在朝天门的轮渡上吹着你吹过的风,浮生这样孤寂我都不曾悲凉过,回望世俗,我却落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