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江苏的一名考生,有幸与你同届高考。考试前,班主任为了励志,给我们播放了你11分钟的演讲视频。当时我就有话想说,可没有时间。现在,借着我们都在做的这道关于强弱转换的作文题,冒昧给你写这封信。
播放视频前,班主任介绍你是衡水中学838班的学生,高一就被保送清华。班里顿时爆发出了喊声:“强者!”“牛人!”从你的演讲里,我们知道了你出生的“普通”,也知道你在与“城里人”的比较中,感受到的恐惧、空洞、无力。你忍着泪水说:“我就注定了,只能是个普通人。”我与你有一样的感受:我们不是弱在家世、天资,而是弱在眼前无路、心无所依。与我不同的是,你去到衡水中学这个广阔的舞台,与一班志同道合的同学谈理想、谈未来,“带着必胜的信念向前走,努力活成曾被寄予厚望的样子”。感受到人生至弱的人,就会对唯一的希望倍加珍惜,“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更有实感,“增益其所不能”也更易实现。正如毛泽东论“体育之效”时所说“吾生而弱乎,或者天之诱我以至于强,未可知也。”
本来,我也将被你的经历所激动,你几乎成为我考前灰色视野中唯一的光,直到我听到你那句玩笑:“我就是一只来自乡下的'土猪’,也要立志去拱了大城市里的白菜。”初听时我和同学们一起发笑,但仔细品味,这句话里有你对强弱的新感受。“土猪”的自嘲延续了你对背景之弱的认定,但铿锵有力的“拱”字,又是在张扬“立志”之强。你在宣示:强弱易形,攻守易势了!
我不知道,在你的字典里,“白菜”的意象不知是不是等同于“千钟粟”“颜如玉”。但可以肯定的是,让你获得精神力量的,不是“白菜”的诱惑,而是“乡下”向“大城市”逆袭的冲动。你感受到的城乡差距,让你天然具有更强的动力去冲击那些名校。但是,“生而强者如果滥用其强,即使是至强者,最终也许会转为至弱。”我觉得,你在求学之路上滥用了“逆天改命”的强心剂,而忽视了教育对我们的真正意义。
真正的教育,一如真正的体育。体育的目标身心的锻炼,而不是竞技上的获胜。我们接受教育,是为了获得知识、发挥潜质、培养良知理性、保持乐观的心态和审慎的态度……,简言之:修身。而你说你“不再是学生,而是考生”。你们奔跑在凌晨5点半的衡中操场,大声呼喊的“斯坦福”“清华大学金融专业”,带给你们至强的信念,但可能标志着你们在学习一事上至弱的收获。在群体中共鸣的激情,带给你们至强的信心,但可能无助于你们获得独自面对挫折时的强韧而充实的内心。
我写的这些,可能要被你认定为无故的诋毁。你会说你和衡中、河北的考生没有错,因为你们是“来自普通家庭的孩子”。也许,我们对于“普通”的理解,终究不会一样。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过去和将来都不是你的校友,只在八省联考和现在跟你有两考之缘。谨祝
考试顺利
一位普通考友
2021年6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