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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格红尘之一:傍肩儿
布拉格红尘之一:傍肩儿
茨冈女神07.06 09:34阅读26545

傍肩儿是中国一种古老的男女同居的形式。百度把它说成“傍家儿”,并赋予现代二奶的内容,显然是不对的。首先,傍肩儿并不单指女性,同样也可以指男性。其次,傍肩儿绝非像二奶傍大款那样成为金丝雀,而是和他比肩而行,栉风沐雨;不是夫妻,胜过夫妻。傍当然也有依靠的意思,但这种依靠是双向的。

我想,这也可以算做中国对人类性关系形式的一种创造。读欧美资产阶级作家的书,你只能看到“情妇”、“通奸”、“交际花”之类的资产阶级称谓,看贪官的新闻,都是二奶三奶四五六奶,完全没有两个东方异性劳动者在婚姻关系之外的同居。

在布拉格,大部分同居的男女都是傍肩儿。

最初,我对这样的事很惊奇。时间长了,便也见怪不怪。不管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女人,在布拉格都很难单独生存。不要说开大车跑外地批发市场这样的大活儿,就是在城里练个小摊儿一个人也很困难——厕所总要上的吧?一个人就没办法。当然,两个男人或两个女人一块儿干也行,但几乎没有这样的情况,在难以言喻的寂寞和巨大的生存压力下,异性的抚慰就更显得重要。

我有一位姓史的朋友,他到布拉格不久便有了一位小鸟依人的傍肩儿,很漂亮的,在国内是一所中学的英语教师,姓潘。小潘已经结婚了,遇上出国大潮,不免心动。先是想让老公出来试试,但老公不肯,说按道理你先出来才对,你有英语呀。她想也对,便来到了布拉格。到了才知道千难万难,就跟史先生傍了肩儿。小潘后来跟我很要好,什么话都对我说。她说她和史先生都清楚地记得对方孩子的生日,每年都会主动买礼物以对方的名义寄回国内。只有一件事最怕——夜里就怕被电话铃惊醒。因为时差的关系,国内电话一般都在深夜或凌晨打来。遇到这种情况,她和史先生谁都不敢去接,她怕是史先生的太太,史先生怕是她的老公。俩人在黑暗中相拥着,任那铃声不屈不挠地响。

后来,史先生的太太来了,她们依然住在一起。当然,史先生的床上已经不是她了,她住在另一个房间里。由于习惯的原因,有时她仍然为史先生的饮食起居操心,史太太便有不悦表现出来。有一次史先生开车从外地回来,一进家便钻进了浴室,她忘了史太太已经来了,又去替他找干净的内衣裤,拿着就要往浴室走。史太太拦住她说:“潘老师,他和你过去的事我都知道,说真的,我要谢谢你对他的照顾。但以后,”她从小潘手中拿过史先生的内衣裤,“这样的事由我来做。”

以后小潘的丈夫也来了,四个人租了一套大房子,三室一厅,仍然在一块儿住——生意都在一起,分不开了。

两对夫妇和和睦睦,过得也不错。

说实话,我还给人介绍过傍肩儿呢,只是没成。那时我在布拉格四区班格拉斯住,常去一个超市买菜,就认识了在超市外边练摊的中国人鲁英武。鲁英武是中医世家,自己也是北京中医学院的毕业生,英语不错,人又高大英俊。他是从布鲁塞尔过来的,太太在那边留学,他想去陪读,但办不了身份,只好退到布拉格来。他太太来布拉格看过他,我请他俩吃饭。他太太跟我说,他去不了,我不想来,唉。

我能说什么?陪着叹气罢了。

有一个快人快语的北京姐姐跟我是朋友,有一天她来找我,说不行了,姐一个人熬不过去了,给姐找个傍肩儿,赶紧着。

我就把鲁英武的情况跟她说了。

她一乐,说听着不错,在哪儿练摊呢?姐得去看看。

我告诉了她鲁英武的练摊地点,然后说:我警告你啊,别真爱上他,我怕你老公知道杀了我。

她一撇嘴:切。开车去了。

晚上她打来电话,说根本不行,她悄悄看了俩钟头,鲁英武笨死了,不会做生意。

PASS了。

又过了几天,她领着一个又矮又瘦其貌不扬的磕碜男人来了。我悄悄对她说:姐,这人恶心死了!她乐了:可人家会做生意。咱不是挑男人来了,咱是赚钱来了。什么时候也不能把宗旨忘了。

此人姓刘,上海人,是个四十多岁的童男子。两片黑黑的嘴唇从早到晚喋喋不休,人们都叫他“神经刘”。

他们从此住在了一起,费用分担,利润共享。买了一辆加长斯柯达二手车,不分寒暑,日夜奔波。

鲁英武的太太后来与他离婚了,各自也都有了伴侣。有一年,我在伏尔塔瓦河边碰到他,他跟他的洋媳妇推着自己的混血儿子,脸上一副幸福的样子。

最让我感动的傍肩儿是一对北京男女,男的叫薛明,女的叫席倩倩。俩人是在北京—莫斯科国际列车的漫漫长途中认识的,他们一起滚大包儿,一起换汇,没明没夜的摸爬滚打,据说赚了很多钱。席倩倩跟我关系特别好,但是我认识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落魄了。席倩倩经常跟我回忆当年,“我根本看不上布拉格的时装,我的所有衣服都是在巴黎和米兰买的。”她对我说。

一个月朗风清的晚上,灾难来了。俩人正吃饭呢,有人摁门铃。一问,是熟人,便开了门。

薛明被中国黑社会绑票。

绑匪开出五万美金的价码,并限定了日期——过期即撕票。

这可不是唬人,已经死过好几个了。

席倩倩急得要死,他们不是没钱,他们正好有五万美金在银行存着,可那是以薛明的名义存的,席倩倩取不出来啊。绑匪又不敢押着薛明去银行,怕薛明一喊让警察逮住。席倩倩开始在布拉格借钱,薛明为人仗义,朋友很多,可是竟然没有一个伸出援手,人人都像躲避瘟疫一般躲着她。没辙儿了,席倩倩飞回中国。先以跳楼喝药来威胁自己的父母,搜刮一空后磕头祷告地找亲戚朋友借钱,一百一千的凑起来,再换成美金。硬凑了五万美金,在绑匪规定的时限内飞回布拉格,赎回了失魂落魄的薛明。

布拉格的中国人没有不知道席倩倩此番壮举的。不就是一个傍肩儿吗?能有情有义至此,真算得上可歌可泣了!

俩人开始了相濡以沫的练摊儿生涯。

后来,席倩倩不可救药的迷上了赌博,有钱就往卡西诺跑,不输光了不回来。不去练摊儿,也不做饭。薛明都认了,一个人去练摊儿,回来还要做饭。他只是不再给席倩倩钱——你要去租碟吗?好,我陪你一块儿去。不用我陪?也好,那给你租十张碟的钱,两百克郎。

席倩倩还有办法,她去借高利贷。到日子还不了,抱着薛明哭。薛明替她还完债,一声不吭又去练摊儿了。有练摊儿的朋友劝他,快扔了席倩倩吧,不就一个傍肩儿嘛又不是你老婆。他笑了,说:“哪儿能呢!”一边儿支摊儿一边儿唱起了革命样板戏:

“似这样救命之恩终身不忘,

俺胡某讲义气……终当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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