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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格红尘之四:去荷兰相亲
布拉格红尘之四:去荷兰相亲
茨冈女神07.21 08:51阅读349

我的老师戴维是捷克最优秀的汉学家之一,他们的总理来华访问,首席翻译就是他。跟他聊天毫无障碍。有一天他问我:你有对象吗?

我笑了,说没有。

他说那好,我给你介绍一个对象吧,倍儿棒!姓卤,叫卤豆腐。不光是因为谐音,他真的特别喜欢吃卤豆腐。

我乐了。

这位先生叫鲁道夫,荷兰汉学家——需要说明的是,在欧洲,许多认识些汉字读过几本中国古典书籍的人都自诩汉学家——在一个荷兰大学的东方研究所任职。他离婚了,想找一个中国老婆——或者是女朋友。要求是对方熟悉中国文化,热爱中国文化。他和戴维经常共同参加一些有关中国文化的活动,因此成为朋友。“他跟我说了找对象的条件后,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戴维对我说。

我也觉着很满意,首先没有语言障碍,其次又是荷兰人,美丽的郁金香王国真令人神往。

见我同意去阿姆斯特丹和卤豆腐相亲,戴维很高兴,很快就帮我办好了签证。

听说我要去荷兰相亲了,朋友圈都很高兴。一位姐姐还把她的一件红色天鹅绒旗袍借给我——她说她当年就是穿着这件旗袍去见现在的老公诺瓦克,诺瓦克当时眼睛就直了。我的身材跟你差不多,你就是略胖一点,没关系,穿上跟凸凹有致,立马把那盘豆腐拿下!

我知道她的这段故事,诺瓦克是斯柯达工厂的高管,前往中国洽谈合作,在一个酒会上偶然与她相识,泛泛的说了几句话,但她要求第二天晚上再次见面,诺瓦克答应了。她就穿了她说的旗袍去约会,于是诺瓦克俯首称臣。

我接过了旗袍,就像接过了克敌制胜的武器,顿时信心满满。

飞到阿姆斯特丹,在预定好的的旅馆房间里给卤豆腐打电话。我自报家门,同时尽量把声音弄得温柔娇嗲。那卤豆腐一口略嫌生硬的汉语,听得出已经喜出望外。他当下约好晚上见面,“你到梵·高纪念馆来——梵·高你知道吗?太好了,你是大学生嘛,当然知道梵·高了。梵·高纪念馆右手有一条小巷,往里面走大约两百米,你就到了一家很地道的中餐馆儿。我在那里请你吃晚饭——那家餐馆儿的卤豆腐做的好极了。吃过晚饭我带你去看阿姆斯特丹最美丽的夜景,阿姆斯特丹的夜景特别迷人,我陪你乘船在运河里航行,我们并肩站在船头,让夜风吹拂着你黑色的长发——你是长发吗?好极了,只有长发飘散的东方女孩儿才配得上阿姆斯特丹的浪漫夜晚。好了,晚上六点,不不不,我求求你,你绝对不要告诉我你长的什么样,个子有多高以及穿什么样的衣服。让我去感觉你,那才是真正的浪漫,你同意吗?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我不问你这是谁的词,你当然知道。”

我艹,还不知能不能受得了他的浪漫呢!

睡了两个小时,醒来一看是下午四点半,赶紧捯饬吧。淡淡的涂了唇膏,细细的描了眉毛,稍稍的擦了粉,脱下背带牛仔裤,取出克敌制胜的红色天鹅绒旗袍,脱下那双四季不离脚的旅游鞋,换上几乎从来没穿过的意大利高跟儿皮凉鞋。试着走了几步,别扭的没法说。更要命的还是这件旗袍,太瘦了,胸脯和腰臀都绷得紧紧的。才穿了十几分钟,就觉着缺氧,呼吸困难。

没法子,忍吧。

五点多了,我下楼,拉开一辆TAXI车门,用英语对司机说:

“梵·高纪念馆,谢谢。”

出问题了:梵·高纪念馆很快就到了,可这左右是怎么算的?是按进纪念馆呢还是按出纪念馆?我感到这个酸酸的荷兰汉学家十分可恶:他完全可以说出街道名称嘛,什么左手右手的,显他懂几句中文!

按我的认知——面对纪念馆的右手——走进了小巷,不到几百米,果然有一个门脸儿不大的中餐馆,装修的恶俗不堪,门楣上三个大字:汉宫春。

怎么名字起得像个古代的妓院?我推门走进,看看表,差半小时六点。

早有殷勤的跑堂迎上来,我左右看看,偌大的餐厅里没有一个客人,便拣了中间的一张桌子坐下,跑堂送上菜单,又奉上茶水,问:“小姐你想吃点什么?”

确实饿了,而且我也知道跟外国人在一起吃饭是个什么情况——基本上吃不饱。首先他们饭菜点的都很少,另外你还得显示出一种优雅的风度,不能把狼吞虎咽的吃相露出来,尤其在今天晚上这样一个历史关键时刻,一定要绷住。我决定先吃点什么垫垫底儿,仓廪足而知荣辱,肚子里有食儿才能显出斯文。

我迅速浏览了一遍菜单:只看价格不看菜名儿。

“蛋炒饭一份儿,请快点。”我说。

差五分六点吃完了蛋炒饭,又要了一杯咖啡,气定神闲地等着即将到来的浪漫。

跑堂的走过来问:“小姐你在等朋友啊?”

我点点头,问:“怎么这么萧条?”

跑堂的叹口气说:“没法子,竞争太厉害,我们以前都在青田乡下,不懂煮饭的,老板都要愁死了。”

眼瞅着到了七点,还没见汉学家的影儿。正纳闷儿呢,呼啦啦进来一伙中国人,一个个板着脸,一起坐到我的左手。紧接着呼啦啦又进来一伙中国人,也一个个板着脸,一起坐到我的右手。

彼此虎视耽耽,可我怎么看都像是在瞪自己。

接着一声喊,我听不懂喊什么,只见跑堂的一溜儿小跑出来上茶。

接着便开始说话,用一种完全听不懂的方言。对话渐趋激烈,声音愈来愈高,而且双方都站起来向我逼近。跑堂的跑过来,在我耳边轻轻说:“是黑社会在讲道,讲不拢,马上就要开打了,你小心溅上血。”

我大惊,向两边鞠躬微笑,然后起身便跑。高跟鞋不习惯,在门口还差点一个趔趄摔倒。正好有一辆 TAXI 驶来,我扬手拦住,也顾不上卤豆腐了。

回到旅馆,仍然心有余悸,又为卤豆腐担心:刀剑无情,会不会一进门儿正好让人家给跺了?便给他家里打电话,无人接听。

更加惴惴不安起来。

隔一会儿拨一次电话,隔一会儿拨一次电话,一直拨到凌晨一点,终于听到了卤豆腐的声音。

我问:“你没事吧?”

卤豆腐说:“我没事,我很好。”

我问:“你为什么没去?我一直等你到七点多!”

卤豆腐说:“不,我六点整准时到的,是你没有去。”

我急问他关于左手和右手的方向问题。果然,这个笨蛋是以背朝梵·高纪念馆定左右的。

我叹口气,向他表示了歉意。他说:“没关系,这是一个美丽的错误,我很喜欢。”

真是一个好脾气。我说:“那我们明天,噢,现在已经是明天了。我们今天再找个地方见面,好吗?”

卤豆腐说:“我们不用见面了,谢谢你给我带来这个美丽的错误,这真是太浪漫太神奇太不可思议了。”

我摸不着头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你还不知道,”卤豆腐说,“我六点整准时进门,看见你已经坐在那儿了。我很高兴,就走到你面前,说‘你好’,就坐下了……”

“什么什么什么?”我打断他的话,“我?”

“我以为是你,因为只有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中国女孩儿。”卤豆腐继续说,“我走到你面前坐下,说我请你吃饭。你笑了,笑的很好看,问我:‘你是个慷慨的人吗?’我说当然。你点了油焖大虾、糖醋松鼠鱼和菠萝鸡片……”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我只点了一份儿蛋炒饭!”我愤怒地再次打断他的话。

“但我以为是你。”他继续不屈不挠的叙述,“我只点了我——卤豆腐。我喝了两杯五粮液,很好喝。但你不喝,你只喝juice。”

“我喝!我不光喝五粮液,我还喝敌敌畏呢!”我大叫。

“敌敌畏是什么?”卤豆腐很有兴趣的问。

“比五粮液还好,最适合你喝。继续说吧,后来呢?”

“后来?我们不是已经在电话上约好了吗?在运河里乘船欣赏阿姆斯特丹美丽的夜色。我和你并肩站在船头,夜风有点凉,你偎在我怀里,我紧紧搂着你……”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直到这时我才知道不是你。接过吻后我对你说,感谢戴维把你送到我身边。你问戴维是谁?我还以为你是在开玩笑,但是不像。我说你不是……?不,她说不是,她是红红。我知道全错了,可这是一个美丽的错误——我无可挽救的爱上了她。当然,她也同样爱上了我。”

“她现在在哪儿?”我问。

“我们刚刚进家,她正在洗澡。你要和她讲话吗?”

“讲你个大头鬼,Fuck you!”我摔下电话,把准备克敌制胜的旗袍三把两下脱下来扔在沙发里,然后仰面朝天躺在床上喘粗气。

一段拟议中的跨国浪漫还没有开始便已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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