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就可以实现“至乐”。《庄子·至乐》开篇即提出了问题:天下到底有没有最大的快乐。
天下有至乐无有哉?有可以活身者无有哉?今奚为奚据?奚避奚处?奚就奚去?奚乐奚恶?(《庄子·至乐》)[6](p446)
对“至乐”的认同,决定主体一系列的价值取向。庄子首先否认了一般人所看重的快乐并非至乐,所鄙弃的痛苦并非真正的痛苦。
夫天下之所尊者,富贵、寿善也;所乐者,身安、厚味、美服、好色、音声也;所下者,贫贱夭恶也;所苦者,身不得安逸,口不得厚味,形不得美服,目不得好色,耳不得音声。若不得者,则大忧以惧。其为形也,亦愚哉!(《庄子·至乐》)[6](p446)
而后,庄子提出,无为才是实实在在的快乐,无乐即至乐。
今俗之所为与其所乐,吾又未知乐之果乐邪,果不乐邪?吾观夫俗之所乐,举群趣者,誙誙然如将不得已,而皆曰乐者,吾未之乐也,亦未之不乐也。果有乐无有哉?吾以无为诚乐矣,又俗之所大苦也。故曰,“至乐无乐,至誉无誉。”(《庄子·至乐》)[6](p446)
庄子的这一思想,与儒家是针锋相对的。《国语·周语下》曰:
上得民心,以殖义方,是以作无不济,求无不获,然则能乐。夫耳内和声,而口出美言,以为宪令,而布诸民,正之以度量,民以心力,从之不倦。成事不贰,乐之至也。口内味而耳内声,声味生气。气在口为言,在目为明。言以信名,明以时动。名以成政,动以殖生。政成生殖,乐之至也。[](卷三)
蒋孔阳(1923-1999)先生说:“在庄周看来,世俗的所谓‘乐’,不是真乐,真正的快乐是‘无为’。”[](P132)(蒋孔阳
天下是非果未可定也。虽然,无为可以定是非。至乐活身,唯无为几存。请尝试言之。天无为以之清,地无为以之宁,故两无为相合,万物皆化。芒乎芴乎,而无从出乎!芴乎芒乎,而无有象乎!万物职职,皆从无为殖。故曰天地无为也而无不为也,人也孰能得无为哉!(《庄子·至乐》)[6](p449)
庄子将至乐与物化联系在一起。物化是庄子学说中一个十分重要的概念。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庄子·齐物论》)[6](p92)
刁生虎认为,庄子的“物化”论具有三重内涵,一是自然层面上的“物理之变”;二是精神层面上的“心与物化”;三是实践层面的“指与物化”。[]庄子所论的物化,大体有四层含义。其一、物化即天地万物永恒的规律。
彼且乘人而无天,方且本身而异形,方且尊知而火驰,方且为绪使,方且为物絯,方且四顾而物应,方且应众宜,方且与物化而未始有恒。(《庄子·天地》)[6](pp.303-304)
冉相氏得其环中以随成,与物无终无始,无几无时。日与物化者,一不化者也,阖尝舍之!夫师天而不得师天,与物皆殉,其以为事也若之何?夫圣人未始有天,未始有人,未始有始,未始有物,与世偕行而不替,所行之备而不洫,其合之也若之何?(《庄子·则阳》)[6](pp.673-674)
其二、物化从方法论上讲,就是要无为。
古之畜天下者,无欲而天下足,无为而万物化,渊静而百姓定。(《庄子·天地》)[6](p295)
其三、物化对于主体本身而言,就是要自适。
工倕旋而盖规矩,指与物化而不以心稽,故其灵台一而不桎。忘足,履之适也;忘要,带之适也;忘是非,心之适也;不内变,不外从,事会之适也。始乎适而未尝不适者,忘适之适也。(《庄子·达生》)[6](p492)
庄子说:“夫不自见而见彼,不自得而得彼者,是得人之得而不自得其得,适人之适而不自适其适者也。夫适人之适而不自适其适,虽盗跖与伯夷,是同为淫僻也。”(《庄子·骈拇》)[6](p81)他批判“狐不偕、务光、伯夷、叔齐箕子、胥余、纪他、申徒狄,是役人之役,适人之适,而不自适其适者也。”(《庄子·大宗师》)[6](p57)
其四,庄子把主体的状态分为两种,有内化,有外化。外化而内不化,时刻保持内心凝静,不为外物所左右,便能达到至乐的境界。
古之人,外化而内不化;今之人,内化而外不化。与物化者,一不化者也。安化安不化,安与之相靡,必与之莫多。……君子之人,若儒墨者师,故以是非相
总的说来,庄子所说的至乐,其本质就是无为,其方法就是物化,它是一种与天地大道同一的人生境界。正是因为消除了物我之间的分隔,主体与客体之间的物感关系与感物关系都不存在了,人的情感活动归复于平和。所以,庄子才说“至乐无乐”。
庄子即批评了儒家的礼乐观,又否定了墨家非乐观,那么,作为主体,要怎样面对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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