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患者告知有关信息是医务人员的法定义务。但如何确定医务人员应告知的内容，是目前司法实践面临的棘手问题。
近日，笔者阅读了《走进美国民事诉讼》一书，此书全程真实展示了发生在美国纽约高等法院的一宗美容索赔案。结合书中涉及的知情同意与告知义务部分，笔者对于涉及手术相关的风险告知进行了思考。
这桩美容索赔案的案情为：妇女玛吉·米勒于1995年6月29日在整形外科医生贾森·罗杰斯的诊所做了面部拉皮整形术，术后半年内一直出现手术切口处流血、右耳麻木等症状，半年后仍有面部皮肤麻木、疼痛等症状，一直靠服用止痛药物来改善面部疼痛。
此案的争议焦点之一是关于术前知情同意告知的问题。当案件进入陪审团裁决程序，陪审团要回答的第一个问题便是：被告在手术之前取得原告同意时，是否向原告提供了恰当的信息。对于医生是否已提供给患者恰当的信息，美国纽约高等法院的法官对陪审团的法律指示是这样的：“在患者同意手术或者程序之前，医生有义务提供某些信息，包括医生打算怎样做、可供选择的手术或者治疗方案及其合理的可预测的风险。医生的职责是用患者能懂的语言向患者解释以下事项：1.患者现在的身体状况。2.手术的目的和好处。3.手术可能给患者的健康或者生命带来的合理的可预见的风险。4.如果不做手术，患者可能存在的风险。5.可供选择的其他方法及其风险和好处。”
在此案中，原告术前并未被告知面部整形手术可能造成面部某些神经永久损伤、长期持续麻木、慢性面部疼痛危险的信息。此案的陪审团在经历了两年多的庭审和原告律师、被告律师对多个专家证人的询问后，形成了一致意见，即认定被告在做面部整容手术之前，没有向原告提供恰当的信息。
笔者曾接触过这样一个案例，一名男性患者因包皮过长就诊，在医院做了包皮环切术，但术后患者发生了尿道系带瘘。术后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该患者存在先天尿道畸形（尿道下裂）。在这样的个案中，医生在告知患者术前风险时，应当把个体特殊的生理结构考虑进去。
因此，笔者认为，一份恰当的术前告知书，应该让患者知晓手术的共同风险和特有风险。共同风险如可能出现的感染、出血等情况；特有风险则如此例面部美容术中对感知神经和运动神经的损伤。除此之外，还应当考虑到患者个体的因素，譬如患者的既往病史、个体生理结构的特殊性等。唯有如此，医方才可以在知情同意层面上做到免责。（作者系北京道信律师事务所律师）
告知是义务，更是交流
李欣慧
医生与患者本应并肩作战打败疾病，然而在日常工作中，我却失落地发现，在一年近500件投诉中，因为医患沟通不畅引发的投诉占了近30%。临床医生也许在短短5分钟交流中引发的矛盾，我们却需要花费50分钟，甚至500分钟来倾听投诉、安抚患者、处理矛盾。轻则出言不逊，横眉冷对；重则剑拔弩张，惊动警察。在接待投诉时，我能亲身感受到患者的愤怒、无助、委屈，而在向当事医生调查核实时，我也看到了医生的据理力争，甚至对于发生矛盾的不解。
当巢湖市康平妇产医院的男麻醉师被患者丈夫捅伤的新闻发布之后，我的律师朋友们都在谈论家属进手术室是否违规，应如何避免患者携带凶器进入医院等；而我的医生朋友们则谴责家属的暴行，怒斥家属的无知。但是大家都忽略了，当肇事者看到自己的妻子一览无余地暴露在一名男性医生面前时，他是怎样的感受？他伤害医务人员确实不对，必须受到法律的制裁，但是我们却不能认为“医务人员不在意的，患者一定也不在意；医务人员习惯的，患者一定也习惯”。
法律规定了医务人员的告知义务，有关部门组织编制各类《医疗告知书》，告知过程录音摄像，并要求所有的告知文件都要签字……医务人员若仅仅为了完成这种形式固定、流水线般的告知程序，并以取得签字为第一要务，医患之间就谈不上良好的互动与理解。所有的告知，都是医患之间的一次交流。正如前面的案例，如果医务人员能想到女患者的尴尬、男家属的在意，在术前告诉其手术过程中可能有男麻醉师这一情况，不单是尊重了患者的知情权，保护了患者的隐私权，也可能因此保护了自己。（作者单位：北京中医医院医患关系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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