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铲除侠以武犯禁:汉朝初年郭解涉黑集团覆灭记

《秦时明月之百步飞剑》中剑圣盖聂说:“侠”这个字的左边是一个“人”字,它表示一个人的行为;而右边是一个“夹”字,是一个大的人带着两个小的人。有力量的人帮助弱小的人,便可称为“侠。帮助一个人是侠,帮助的人越多,就是将侠义之道传播给越多的人,能够帮助全天下的人,就是大侠”金庸先生也说过他对于侠的理解——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图:金大爷完美的侠客是乔峰

韩非子却在《五蠧》中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韩非子看不起儒家,当然更看不起不按套路出牌,到处瞎怼的侠客。今天我们要说的事出自司马迁《史记·侠客列传》。列传记载的人和事是《史记》最低档次(虽然已经非常牛皮),侠客列传在《史记》70篇列传中排名第64位,比卖赋人司马相如和酷吏的都低,可见在司马迁的心中侠客的重要性也并不高,但是司马迁却大篇幅作了侠客列传,值得我们去深思,侠客身上到底有什么。司马迁说:侠客们虽不为道德所困,但他们言必行,行必果,甚至不惜出生入死,救苦救难。

今侠客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者焉。

司马迁又说:老百姓到了穷困窘迫时,就把自己的命运委托给侠客。其实有时皇帝、官员和富人会利用侠客帮助他们解决一些难题,干一些他们不便于出面的“脏活”,在贵族阶级里侠客只有被利用的命,统治阶层绝对不可能喜欢侠客,而且这种利用只能是短暂的,虽然侠客是帝国夜空中最璀璨的烟火,但烟花易冷是常识。

有诗歌赞曰:

侠客战斗爆了表,

刀斧匕首大砍刀;

今天拳打小诸侯,

明天皇帝被吓尿。

一、大侠郭解的崛起

郭解是一位大侠,甚至可以说是巨侠,这当然不是郭芙蓉的父亲——郭巨侠。

年少称雄博重名。郭解出生在河内郡轵县(今河南省济源市轵城镇),是正宗的河南人。郭解他外婆是汉初女神相许负(古代女子有正式名字都不是凡人),楚汉之争的时候,许负给当时还是小诸侯老婆的薄姬相面,预言她会生下天子,薄姬后来成为刘邦的妾,果然生下了汉文帝刘恒。郭解的父亲也是一位侠客,因为行侠仗义太高调而被汉文帝“搞掉”。郭解本人身材短小精悍,长得也不帅,但是遗传家族彪悍的基因,从小立志做一位名侠客。猛人身上性格排第一位的肯定是狠。郭解心狠手辣,脾气还不好,常因为小矛盾和人干架,进而经常取人性命,他还干非法勾当,私藏逃犯、制造假钱、偷分掘墓都是常事。没有儒家思想的洗礼,这等货色居然也在汉初的江湖上打出了名气,一代大侠就此崛起。

树立“道上”规矩。知行合一的小混混,其实是大玩家。郭解的外甥(他姐姐的儿子)凭借郭解是他舅舅,在酒桌上闹事,辱骂宾客并强行灌酒,结果被一热血汉子一刀给结果了。郭解的姐姐也不是善茬,她把自己儿子抛尸街头,故意激怒郭解替她报仇。郭解虽然气愤却没有失去理智,他抓住了凶手,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发现外甥其实是“罪有应得”,居然放走了肇事者。如此一来,郭解在江湖上的形象又高大伟岸了很多,大家都知道他是个讲道义的人,依附他的人也越来越多。江湖上,还有人默默地替他做事,背着他去刺杀他的仇人。郭解的郭氏集团就这样初见雏形。

二、郭氏集团在膨胀

转型成功混江湖。郭氏集团门下的小弟越来越多,他们也像现在某些涉黑团体一样,开始改头换面,走上了洗白之路。郭解开始低调做人做事,讲求礼数,脾气也改变了很多,常常以德报怨,以显示自己的气度。有一次,郭解遇到了一个傲慢待他的人,他并没有让小弟去干掉他,却自我检讨道:“我不被人尊敬,是我道德修养得还不够”。于是,他暗中找到官员免除了那位傲慢待他之人的劳役,让那个哥们感动得痛哭流涕,并向他负荆请罪。这样近似表演性质的举动,进一步增强了郭氏集团的在江湖上的地位和影响力。

扩张至帝国腹地——洛阳。在小小的济源当大哥可不是郭解的追求,郭氏集团以调节豪门纠纷为突破口,把触角深入到大汉帝国的核心地带——洛阳地区。他洛阳朋友的家族和其他家族闹了矛盾,洛阳本地豪强大佬调解却无能为力,郭解得到消息后亲自出马,独自一人穿梭于洛阳的浓浓夜色中,在两大家族间纵横捭阖,一夜间化干戈为玉帛。临走时还不忘告诫那家人说:别说我来过,要装作这件事是当地大佬调解好的。郭解给足了洛阳地头蛇的面子,郭氏集团在大汉帝国一炮打响,各种有头有脸的人都等候着拜见他,甚至每天半夜,他家门口都停着几十辆马车。

高调的郭氏集团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像恣意妄为大闹天宫的孙悟空一样,一个无形的如来神悄然掌悬于半空,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如同秃鹫一样凝视着这一切。

摇摇欲坠的涉黑集团。元狩二年(公元前121),汉武帝的卫霍军事集团剿灭了匈奴休屠国,顺便抢走了匈奴人的祭天金人,大汉在对外军事上节节胜利。汉武帝对内也频频上了手段,为了“修理”那些豪强,一纸令下把郭解和地方的豪富们迁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茂陵,便于管理控制。郭解深知离开了自己发迹之地——洛阳济源一带,郭氏集团就危在旦夕。病急乱投医,郭解出了昏招,居然通过中间人请当时威望正盛的大将军卫青给自己说情。卫青说:“郭解家中贫困啊,钱财远远没有达到迁徙到茂陵的数量”。在汉武帝眼中不入流的地方豪强、江湖侠客居然与帝国军队总司令勾结到一起,这一下就引起了他的警觉。

郭解必须死,郭氏集团土崩瓦解就在眼前。

图:卫青求情是一招死棋

三、“黑社会”超新星陨落

大侠逃亡生涯。到了关中茂陵后,郭解知道帝国统治工具的厉害。他虽然做事更加低调、更加恭敬、豪车也不敢坐了。但毕竟是侠客出身,关键时刻没能克制自己流氓习性,一怒之下把当初建议迁徙他的官员给做了,他的小弟们竟然还在衙门口将喊冤告状被杀官员亲属给杀了。汉武帝本来就想收拾他,这真是想睡觉递来枕头,帝国开始抓捕郭解。郭解开始了逃亡生活,他先是躲到临晋,后来逃到太原,虽然最后被抓,但运气爆棚,法官们发现他杀人的罪行都是在大赦天下之前犯下的,所以暂逃一劫。

经此一劫后,郭解也消停了,但是郭氏集团却不想消停。郭解的老家轵县有一个儒生,早就看他不顺眼,说他专做奸邪之事,不是个好鸟。郭解的小弟当即杀了儒生,还把他舌头割了下来。地方官估计正因上次郭解逃脱升天恨的牙痒痒,迅速把事情报告了汉武帝,大臣公孙弘是个大儒,同情那个被割舌的倒霉儒生,又了解武帝的小心思,立马上奏说:“郭解虽然没有参与杀人,但因为别人说了他一句坏话,就有人去帮他做违法乱纪的事情,这更是大逆不道。”这话正中武帝下怀,郭解不但自己被处死,还被灭了他族,汉初最大的黑社会集团——郭解集团就此覆灭。

汉朝再也没有这么牛皮的黑社会了!!!

图:黑社会只有被剿灭的命

四、侠客们动了谁的奶酪

侠客得到百姓的拥护,却不被贵族们的容忍,因为非常人被常人所羡慕、嫉妒和恐惧的存在。侠客身上有三大特质:

1.不按套路出牌。

2.行动力极强,为了达到目的,能忍受别人所不能忍之物质和精神上的痛苦。

3.常在解决问题的同时把人的性命一起解决。

汉朝作为中央集权封建政治走向成熟的探索阶段,一切可能成为统治阶级的隐患都会被清除。以汉朝文景武三帝为代表的冷酷帝王,一心搞中央集权,压制诸侯、压制相权、压制贵族,新崛起的权贵阶层生存空间被大大压缩,他们难免不会反扑,用暴力搞掉皇帝,八王之乱就是代表。另外,诸侯也可以与侠客勾搭成奸,例如出生韩国贵族的汉初名臣张良就曾雇佣过大力士,在博浪沙击杀过秦始皇。百姓心的侠客,君主心中的跳梁小丑,注定要被整治。

郭解倒霉还因为遇到了“圣主”。汉武帝虽然在教员那里“略逊风骚”,但也是古今以来叫得响的大帝,是皇帝中的猛皇,对付这些江湖上的猛人如刀切菜,他绝对不允许帝国里还有说话比他还好使的人。

统治驭人的逻辑。在统治者眼中能博得百姓拥护的必定是皇帝和他们的臣子,即使现在的皇帝昏庸,大家也应该期待大臣们规劝皇帝“改邪归正”,或者期待皇帝的继承人来“中兴”。任何其他人在没有得到官方授权或者默许的情况下,企图通过行侠仗义来解决百姓的难题或困难的都是不可忍受的,这个道理颠扑不破。

【论新贵族的崛起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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