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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德宗登基前出使回纥被要求行拜舞之礼,二十余年后其仍不忘此恨

兴元元年(784年),李泌第四次奉诏回朝担任宰相。

面对唐朝连遭“泾原兵变”、“平凉劫盟”打击的窘境,李泌开始力主构建“西联大食、北和回纥、南盟南诏”的反吐蕃大联盟(贞元之盟)。

但唐德宗李适对贞元之盟的关键点,“北和回纥”极其抵触,以至于放言朕于卿言皆听之矣,至于和回纥,宜待子孙;于朕之时,则固不可!”

李适为何对回纥如此抵触呢?这事儿还得从25年前说起!

安史之乱中唐朝的窘迫

爆发于天宝十四载755年12月16日的安史之乱是唐朝的转折点,甚至可称为是“整个中国历史的转折点”。

唐帝国在安史之乱中的拙劣表现,让伺服于周边部落政权猛然醒悟,原来“天可汗”(“天可汗”之名一直用至玄宗)是花架子呀!要不动手弄他一下?

随即,吐蕃在西南方面对河陇展开了排浪般的攻势,不久便攻陷凉州(武威)彻底截断了河西走廊。

唐朝形势图

长期以来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吐蕃数次攻入关中吸引。其实,周边政权对唐帝国疆域的撕咬,发生在各个方向。

东北方的奚、契丹;西北方的回纥也没闲着,一样开始不断展开掠取。

相比起来回纥还算仗义,至少唐朝有求时,骁勇彪悍的回纥骑兵还能来助拳。

从唐肃宗至德二年(757)开始,回纥铁骑便配合郭子仪所部,连续参加了香积寺(西安南部)、华阴(陕西华县)、弘农(河南灵宝)、河阳(河南孟县南)、河内(河南沁阳)、陈留(河南开封)等恶战,成功从叛军手里收复长安、洛阳两京。

当然,回纥也不是白帮忙,唐朝付出的代价是洛阳城被洗夺一空。

等到唐代宗临朝,两国关系已彻底逆转,从之前君臣、舅甥关系,沦为兄弟相称。

代宗广德二年(764),“仆固怀恩之乱”爆发,仆固怀恩凭借在回纥内部的影响力(连嫁二女为回纥可汗妃),引回纥军共同进犯关中。

郭子仪

所幸此时,汾阳王郭子仪尚在,他单骑入敌营。以个人威望说服回纥放弃攻唐,转而与唐军联手在灵台西原(甘肃灵台县)大败吐蕃。《新唐书·郭子仪传》记载:“破吐蕃十万于灵台西原,斩级五万,俘万人,尽得所掠士女牛羊马橐驼不胜计”。

从以上历史事件可以看出,肃宗、代宗时期,回纥对唐朝早就没有敬畏之心。反倒将唐帝国当成了长期饭票,随着准备趁唐内乱,上来咬上几口(仆固怀恩联合回纥时,说的是郭子仪去世、皇帝驾崩)

李适的“陕州之耻”

就在“仆固怀恩之乱”的前两年,宝应元年(762年)五月,唐代宗李豫即位,委任太子李适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封雍王,出镇陕州(河南三门峡)。

李适

身为太子、天下兵马大元帅的李适,带着药子昂、韦少华等数十位僚属随从,进入回纥大营会见牟羽可汗

牟羽可汗曾与唐代宗结为弟兄,便认为李适见他应行晚辈之礼。但李适以平辈之礼相见,马上就不乐意了,当场训斥李适,要他行子侄的“拜舞”大礼。《资治通鉴》记载:“雍王适至陕州,回纥可汗屯于河北,适与僚属从数十骑往见之。可汗责适不拜舞,药子昂对以礼不当然。回纥将军车鼻曰:'唐天子与可汗约为兄弟,可汗于雍王,叔父也,何得不拜舞?子昂曰:'雍王,天子长子,今为元帅。安有中国储君向外国可汗拜舞乎!且两宫在殡,不应舞蹈。力争久之,车鼻遂引子昂、魏琚、韦少华、李进各鞭一百,以适年少未谙事,遣归营。琚、少华一夕而死。”

此事在李适心中留下了巨大的阴影,让他在二十多年后,依旧耿耿于怀。

李泌与德宗的大辩论

代宗大历十四年779年)五月,李适继位时,回纥已一跃而成北方草原的霸主。

《资治通鉴》载:“回纥斥地愈广,东际室韦,西抵金山,南跨大漠,尽有突厥故地”。

建中元年(780),宰相“顿莫贺合”干掉了回纥牟羽,又“屠其支党及九姓二千人”,自立为“骨咄禄可汗”

“骨咄禄可汗”上任后,为稳固其统治地位,频频向唐朝示好,并数次请求和亲。但唐德宗依旧记着“陕州之耻”,就是假装看不着。

李泌

李泌回朝后,深感联合回纥的重要性,但之前已有不少重臣碰了一鼻子灰。李泌作为四朝老臣很清楚李适心里的结,他也在等待一个机会。

恰好,边将上奏军队缺少马匹。唐朝早已失去了河西产马之地,只能向回纥购买,可李适没钱。

李泌趁机对德宗说:陛下诚用臣策,数年之后,马贱于今十倍矣。李适一听来了精神,忙问:“何故?”

这时候李泌能直接说联合回纥的事儿吗?当然不能!政治家都是资深的唠嗑艺术大师,话必须得“绕着圈说”。

李泌开始往里绕德宗了,他先说:愿陛下推至公之心,屈己徇人,为社稷大计,臣乃敢言。”李适一听这是把自己说成明君,马上来了兴致,频频点头表示,““卿何自疑若是!

李泌见德宗上钩了,便不慌不忙地说道:臣愿陛下北和回纥,南通云南,西结大食、天竺,如此,则吐蕃自困,马亦易致矣!

德宗一听脸就垮了下来了,憋着气说:三国当如卿言,至于回纥则不可!”

李泌

李泌微微一笑,说道:臣固知陛下如此,所以不敢早言。为今之计,当以回纥为先,三国差缓耳。”

这时,李适已经有点不高兴了,冷冷说道:唯回纥卿勿言!”

李泌抗声回道:臣备位宰相,事有可否在陛下,何至不许臣言!

李适见他态度如此坚决,反倒温言安慰:朕于卿言皆听之矣,至于和回纥,宜待子孙;于朕之时,则固不可!

李泌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岂非以陕州之耻邪?”

李适咬牙启齿地说:然。韦少华等以朕之故受辱而死,朕岂能忘之!属国家多难,未暇报之,和则决不可。卿勿更言!

一般的大臣唠到这地步,嗑就不敢再往下唠了。再唠下去,脑袋的安全就没保障了。但李泌不是一般的大臣,为了扭转大唐的危局,他必须和李适接着谈下去。

李适

李泌接着对德宗说:害少华者乃牟羽可汗,陛下即位,举兵入寇,未出其境,今合骨咄禄可汗杀之。然则今可汗乃有功于陛下,宜受封赏,又何怨邪!其后张光晟杀突董等九百余人,合骨咄禄竟不敢杀朝廷使者,然则合骨咄禄固无罪矣。

已经到达极限状态的李适冷冷地说:卿以和回纥为是,则朕固非邪?

李泌听到德宗的反诘,不卑不亢地说:臣为社稷而言,若苛合取容,何以见肃宗、代宗于天上!

李泌的执拗,让德宗也无计可施,只好采取拖字诀:容朕徐思之!”

此后,只要李泌见到德宗,便会毫不犹豫地提起“北和回纥”之事,把李适搞得恨不得绕着他走。

如此反复十五六次,李泌也火了,干脆开始威胁德宗,陛下既不许回纥和亲,愿赐臣骸骨。

李适只好和颜悦色地对李泌说:朕非拒谏,但欲与卿较理耳,何至遽欲去朕邪!

李泌一看德宗态度缓和,马上就上奏道:陛下许臣言理,此固天下之福也!”

李适说道:“朕不惜屈己与之和,但不能负少华辈!”不成想,李泌却说:“以臣观之,少华辈负陛下,非陛下负之也。

李适

德宗一听,感觉很惊讶。

李泌接着说:“昔回纥叶护将兵助讨安庆绪,肃宗但令臣宴劳之于元帅府,先帝未尝见也。叶护固邀臣至其营,肃宗犹不许。及大军将发,先帝始与相见。所以然者,彼戒狄豺狼也,举兵入中国之腹,不得不过为之防也。陛下在陕,富于春秋,少华辈不能深虑,以万乘元子径造其营,又不先与之议相见之仪,使彼得肆其桀骜,岂非少华辈负陛下邪?死不足偿责矣。且香积之捷,叶护欲引兵入长安,先帝亲拜之于马前以止之,叶护遂不敢入城。当时观者十万余人,皆叹息曰:'广平王真华、夷主也!’然则先帝所屈者少,所伸者多矣。叶护乃牟羽之叔父也。牟羽身为可汗,举全国之兵赴中原之难,故其志气骄矜,敢责礼于陛下。陛下天资神武,不为之屈。当是之时,臣不敢言其它,若可汗留陛下于营中,欢饮十日,天下岂得不寒心哉!而天威所临,豺狼驯扰,可汗母捧陛下于貂裘,叱退左右,亲送陛下乘马而归。陛下以香积之事观之,则屈己为是乎?不屈为是乎?陛下屈于牟羽乎?牟羽屈于陛下乎?

李泌这一顿绕,彻底把德宗绕糊涂了。

李适转头对旁边的李晟、马燧说道:故旧不宜相逢。朕素怨回纥,今闻泌言香积之事,朕自觉少理。卿二人以为何如?

李晟、马燧二人皆是深谙边事名将,早就认为应与回纥联合共逐吐蕃,但是德宗深恨回纥,两人一直不敢上奏。这时看到德宗似乎有顺坡下驴的迹象,便都说道:“果如泌所言,则回纥似可恕。”

德宗一看李、马二人也不支持自己,只好说:卿二人复不与朕,朕当奈何!

给李适找回面子

话说到这里,李泌知道德宗已经准备妥协了。但皇帝必须“有面儿”,李泌得向李适证明,这事不赖他这个“全身放光的明君”,都是别人笨!

李泌

李泌接着说道:臣以为回纥不足怨,曏来宰相乃可怨耳。今回纥可汗杀牟羽,其国人有再复京城之勋,夫何罪乎!吐蕃幸国之灾,陷河、陇数千里之地又引兵入京城,使先帝蒙尘于陕,此乃百代必报之仇,况其赞普至今尚存,宰相不为陛下别白言此,乃欲和吐蕃以攻回纥,此为可怨耳!”

德宗听后,心里稍微松快点,但对内的面子找补出来了,对外的面子怎么办?

他问道:朕与之为怨已久,又闻吐蕃劫盟,今往与之和,得无复拒我,为夷狄之笑乎?

李泌马上大包大揽,拍胸脯表示:不然。臣曩在彭原,今可汗为胡禄都督,与今国相白婆帝皆从听护而来,臣待之颇亲厚,故闻臣为相求和,安有复相拒乎!臣今请以书与之约:称臣,为陛下子,每使来不过二百人,印马不过千匹,无得携中国人及商胡出塞。五者皆能如约,则主上必许和亲。如此,威加北荒,旁詟吐蕃,足以快陛下平昔之心矣。

这五个条件,德宗当然巴不得。但骄纵的回纥能不能答应,李适心里还是存疑。

他说道:自至德以来,与为兄弟之国,今一旦欲臣之,彼安肯和乎?李泌胸有成竹地说:“彼思与中国和亲久矣,其可汗、国相素信臣言,若其未谐,但应再发一书耳。”

果不出李泌所料,回纥收到书信后,即刻便遣使上表,愿意称臣、称子,五个条件全部答应。

李泌

德宗大喜过望,对李泌说:回纥何畏服卿如此!

李泌这种等级的政治老狐狸,怎敢居此功劳?这事儿必须是、只能是、一定是“领导英明”。他毫不犹疑的,开始忽悠德宗:“此乃陛下威灵,臣何力焉!”

德宗高兴之余,对李泌说:回纥则既和矣,所以招云南、大食、天竺奈何!

李泌答道:“回纥和,则吐蕃已不敢轻犯塞矣。次招云南,则是断吐蕃之右臂也。云南自汉以臣属中国,杨国忠无故扰之使叛,臣于吐蕃,苦于吐蕃赋役重,未尝一日不思复为唐臣也。大食在西域为最强,自葱岭尽西海,地几半天下,与天竺皆慕中国,代与吐蕃为仇,臣故知其可招也”。

李适的半个“儿子”

贞元四年(788年)十月,回纥“合骨咄禄可汗”派妹妹、国相和其他高官数十人为迎亲使,组成了一支上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赶到长安,迎娶德宗第八女咸安公主

合骨咄禄可汗在给德宗的上疏中,用极为谦卑的语气说:“昔为兄弟,今为子婿,半子也。若吐蕃为患,子当为父除之!”

回鹘与吐蕃形势图

还别说,李适这女婿真挺硬实。此后,回鹘(娶咸安公主后,改称回鹘)汗国直到开成五年840年崩溃前,一直都与吐蕃在天山南北、河西走廊死磕。

对于回鹘缓解唐军陇山防线的作用,宰相韩滉的上奏很精辟,“吐蕃盗有河湟,为日已久。大历已前,中国多难,所以肆其侵轶。臣闻其近岁已来,兵众寝弱,西迫大食之强,北病回鹘之众,东有南诏之防,计其分镇之外,战兵在河、陇五六万而已。”

也就是说,自从贞元四年(788年)唐回和亲后,吐蕃“西迫大食、北病回鹘、东防南诏”,在河陇能保持的兵力只剩下五六万了。

唐朝、吐蕃、回纥形势图

正是这个原因,唐军逐渐从此的被动中缓解出来。

贞元五年(789年)复筑连云堡、良原故城(今灵台梁原)、新筑崇信城。贞元七年(791年),筑平凉城(今甘肃平凉),扼弹筝峡口(三关口),筑彰信堡(东距平凉三十里)。贞元九年(公元793年),复筑盐州城(陕西定边)与木波堡(今甘肃环县东南)成掎角之势。

白居易在《城盐州》里欣然写下,“自筑盐州十余载,左衽毡裘不犯塞”。

上述城寨的修筑,标志着唐军开始将触角向吐蕃占领区延伸,增加陇山防御的厚度。此后,吐蕃军队再也不曾染指关中,唐蕃的战争格局重回相持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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