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与北京

沪和京

 

在原住民的眼中，北京和上海互相不服气。不仅时不时掐一掐对方的胳膊一较上下，逮着机会还要频繁吐对方的槽。好在，随着人口流动惊人，当下的北京已然不是清脆的京片子为主的纯北京，上海也不是嗲嗲的吴侬软语统治的老上海。在北京，如今很少会听到一个人说起自己是胡同或者大院里长大的，正如在上海也绝少有人会说起当年所住的石库门里72家房客的故事。

以前的北京，天儿透蓝的时候多。人少车少，生活节奏不快，传统民俗文化特讲究。人们聊天时，会透着北京特有的幽默劲儿。如今的北京，霾多，城区无比巨大，七环恨不得蚕食冀津。人们难得制造和展示热心与调侃。以前的上海，如祥林嫂般竟日抱怨北京拿走了自己创造的财政收入，导致响亮的制造业和破烂的城市并存。如今的上海，城市光鲜然市民步履匆匆，从北方蔓延过来的霾也时不时在这东海之滨的城市身上撒把盐。

严格意义上讲，自重庆直辖后，沪京再争论彼此是否中国人口第一大城市已然全无意义。然而沪京压根儿好象从没把重庆当回事儿。当谈到国内一线城市的时候，沪京好象也一副爱带不带穗深玩的样子。的确，从顶尖大学、顶尖医院、顶尖博物馆、顶尖文化场所、金融市场体量、国际化程度和全国辐射力而言，沪京超越穗深很多。这是靠多年的底蕴积淀而成，绝非短时间发力可以赶超。然而中国大陆仅有的2座国际化大都市之间的双城恩怨记似乎永不消停。一如拳击场上，一名选手若不慎露出空档，难免被对手羞辱一番。

挺沪者说，看看纽约和华盛顿、里约和巴西利亚、悉尼和堪培拉、孟买和新德里、伊斯坦布尔和安卡拉，就知道上海的地位。此外，上海和长三角协同发展，互相吹捧，共同进步。不象北京一直在抽周边晋察冀的血。要看上海的文明程度，请看看机场、地铁、公交和的士，其井然有序在全国首屈一指。上海人做事规范，国际化程度很高，颇令沪粉引以为荣。

挺京者说，看看从金朝的都城以降、历元明清民国共和国，千年古都的地位无比巩固。烤鸭、涮肉、牛二都是响当当的饮食文化。中戏北影军艺北舞构成了无可辩驳的影视高地。中关村又是国内最大的高新孵化器。虽然上海的资本市场要素配置齐全，然而最大的货币集散地还是北京。看看北京的古迹，再VS.上海这个一百多年前的渔村，京粉们得意洋洋。

从另一角度看双城之斗，这其实是好事情，因为这符合百花齐放之态势，是真正的良性竞争。不仅京沪，区域性的双城明争暗斗在中国一直存在：比如成都和重庆，比如广州和深圳，比如厦门和福州，比如南京和苏州，比如青岛和济南，比如大连和沈阳......一城独霸，无论对哪里的居民都不是好事儿，因为丧失了学习和进步的动力。

此外，我们可以吐槽一座城市，然而不要引申到这座城市的人身上。此所谓对事不对人。其实上海人没有想象的那么小家子气，北京人更不会如所说的心胸开阔。同样，北京人并没有想象中的只靠关系办事，上海人也绝不象所说的那么处处讲市场规则。正如河南人里面，当然有好有坏。既有假货泛滥的恶俗，也有视质量如生命的汉子。岂可以用一句“河南人口碑不好”轻轻带过。

沪京已经很大，都是中国的领头羊。以后真的比，还是近跟香港、新加坡、汉城、东京比，远和伦敦、巴黎、纽约、洛杉矶去比。只有这样，我们才会存敬畏之心，才会知自己之不足，而不是一味洋洋自大。城市大了，占据的资源肯定多，各种政治、商业、学术的机会必然层出不穷，然而不一定能有效分摊到升斗小民身上。大城小民的幸福指数，很有可能远逊于小城大民们。

新移民多了，当然会冲淡大城既有的文化格局。然而如果没有移民带来的人口红利和资金、人才流，大城又会裹足不前。亦喜亦忧的魔帝双都，只有当春节空荡荡的街道因人员流失、商户关门凸显冷清以及不便时，我们才猛然意识到平常的日子已很难离开这些迁徙之客。

上海迪斯尼终于要开了。这是加在熠熠生辉的双城之上的又一砝码。其实已经有无数人，一辈子的生命里注定离不开这两座城。他们也根本说不清楚自己到底算北京人，还是上海人。当潭柘寺的清幽静谧邂逅静安寺的金碧辉煌，当北海的白塔遭遇浦江的东方明珠，当国子监的银杏相迎衡山路的法国梧桐，当萝卜丝黄瓜炸酱面重逢小葱酱油阳春面；所有美好的一切，更增交互的魅力。

城因地理而建，城因人文而名。在动辄讲究跨界的今天，个性的城市由流动的人穿针引线着，而兼容并蓄之后的文化终将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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