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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氏降唐(资治通鉴卷二三〇之七)

田悦在军事上屡屡失利,手下的士卒战死的有十之六七。他的部下都苦于用兵,不愿意再去打这种毫无意义的仗。这时,唐德宗任命给事中孔巢父为魏博宣慰使,赴魏州宣慰圣意。孔巢父能言善辩,他来到魏州后,当着田悦部众的面向他陈述反叛朝廷会招来祸患、顺承朝廷将能获得福报的道理,田悦及其手下将士们听后都很高兴。

田悦手下的兵马使田绪是田承嗣的儿子。田绪为人凶恶阴险,虽犯有诸多过失,然而田悦看在叔父把大位传给自己份上,不忍心将他处死,只是施以棒打之行,然后将他拘禁起来。

田悦宣布归顺朝廷之后,便撤除了里里外外的警戒。三月壬申朔(初一),田悦和孔巢父在宴席上饮宴喝酒。田绪愤愤不平,他对弟侄发起了牢骚,他的弟侄赶紧制止他。田绪很是生气,就杀死了弟侄。杀完后田绪十分后悔,他说:“仆射一定会杀死我的!(仆射必杀我!)”这天傍晚,田悦喝醉了酒回去睡觉。田绪联络几名亲信暗中穿越后墙进入田悦的家,杀死了田悦及他的母亲、妻子等十多人,杀完后又率领亲信在中门里面持刀夹道而立。天快要亮的时候,田绪假托田悦的命令传召行军司马扈崿、判官许士则、都虞候蒋济等前来议事。由于军府衙署深密,此时外面还不知道发生了变故。许士则、蒋济先到,田绪将二人传召进去,众人乱劈乱砍,杀死了二人。田绪惟恐天亮以后事情泄露,便走出门来,遇到田悦的亲信将领刘忠信正在打点仪仗,安排属官参见主帅。田绪乘机对大家喊道:“刘忠信和扈崿阴谋造反,昨天夜里将仆射杀死了!(刘忠信与扈崿谋反,昨夜刺杀仆射。)”大家听后极为震惊,喊叫声乱作一片。刘忠信来不及为自己的辩解,大伙儿便将他乱刀杀死。这时扈崿也来了,当他走到军府列戟门时注意了军府里的变乱。他劝诫将士们不要作乱,将士中有三分之一的人听信了他。田绪十分害怕,他登到牙城上站着大声向众人喊道:“我田绪是先相公田承嗣的儿子,诸位深受我父亲的恩惠,如果你们能够拥立我,兵马使赏给缗钱两千,大将赏给兵马使的一半,下至士兵,每人赏给缗钱一百,我将竭尽公家和我私人的资财在五天之内将赏金发放到位。(绪,先相公之子,诸君受先相公恩,若能立绪,兵马使赏缗钱二千,大将半之,下至士卒,人赏百缗,竭公私之货,五日取办。)”大伙儿见田绪许下重金,他本来又是老领导的儿子,于是就回过头来杀了扈崿,全都投靠了田绪,军府这才安定下来。田绪杀了田悦后,向朝廷派来的使者孔巢父请示,孔巢父让田绪暂时代理主持军府。过了几天后,大家才知道是田绪杀了他的堂兄。虽然大伙儿因为田绪杀了田悦而愤怒,为自己拥立田绪而懊悔,然而田绪已经就任,也就无可奈何了。随后,田绪又诛杀了田悦的亲信将领薛有伦等二十余人,进一步巩固了自己的位子。

李抱真、王武俊准备领兵援救贝州,田绪作乱的消息传来后,他们便不敢进军。朱滔听说田悦死了,高兴地说:“田悦辜负了我的恩德,上天便借着田绪的手将他杀掉了。(悦负恩,天假手于绪也!)”他当即派遣执宪大夫郑景济等人率领步兵、骑兵共五千人协助马寔,合兵一万二千人,攻打魏州。马寔在王莽河边驻扎,他放任骑兵和回纥兵四处抢劫掳掠。朱滔另外派人去游说田绪,许诺将表荐他为本道节度使。田绪正为自己的地位着急,见朱滔主动找他,便派随军侯臧到贝州去向朱滔表示诚意。朱滔很高兴,打发侯臧回去报告,让田绪赶快和自己定下盟约。

这时,田绪对城内的掌控已经到位。李抱真、王武俊又派使者来到田绪处,承诺仍将会按照和田悦约定,向其提供支援。田绪召来将佐商议何去何从。幕僚曾穆、卢南史说:“用兵虽然要靠威势武力,但也要遵循仁义,然后才可能取得成功。现在幽州兵肆意屠杀掳掠,白骨遮盖了原野,虽然先仆射辜负了朱滔的恩德,但是老百姓又有什么罪过!现在朱滔虽然军力强盛,但他的灭亡马上就要到了。何况昭义、恒冀两军正在一起攻打朱滔,怎么能够因为眼前的危急,便打算随着人家一起造反呢!不如归顺朝廷,皇上现在正流亡在外,他若听到魏博使者来了一定很高兴,官职与爵位在掉转脚跟之间便会都来了。(用兵虽尚威武,亦本仁义,然后有功,今幽陵之兵恣行杀掠,白骨蔽野,虽先仆射背德,其民何罪!今虽盛强,其亡可立而待也。况昭义、恒冀方相与攻之,奈何以目前之急欲从人为反逆乎!不若归命朝廷,天子方蒙尘于外,闻魏博使至必喜,官爵旋踵而至矣。)”田绪听从了曾穆、卢南史的建议,派使者带着表章前往行在,自己率军镇守魏州城,等待着朝廷的命令。

田氏内部的权力更替并没有改变时局,对于田氏等和朝廷矛盾尚不尖锐的地方割据势力而言,保持和朝廷台面上的和谐关系对自己的最有利的,所以无论是田承嗣,还是之后的田悦、田绪,其主导思想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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