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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克之后,不为天地所容(资治通鉴卷一二七之三)

  刘铄从寿阳回到建康,结果表现得不好,让宋文帝很失望。于是宋文帝就考虑要册立第七子刘宏为太子,可是,他又担心刘宏即位不符合长幼次序。于是,册立太子的事,商议了许久也决定不下来。每天夜里,宋文帝都要和徐湛之秘密商议,有时甚至是整天整夜。在商议之前,宋文帝还常让徐湛之亲自举着蜡烛,绕着墙壁进行检查,唯恐有人在外偷听。宋文帝很宠幸潘淑妃,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潘淑妃。潘淑妃很快就把这些情报告诉了自己的儿子刘濬,刘濬听到消息后,骑马飞奔而去,把消息又告诉了刘劭。刘劭见自己的位子朝夕不保,就和他的心腹队主陈叔儿、斋帅张超之等人谋划叛乱。

  当初,宋文帝觉得宗室力量过大,唯恐内部发生变难,因此,他特地加强了东宫的兵力,让东宫的兵力几乎和皇宫羽林军的兵力差不多,实际兵力达到了一万人。刘劭性情狡猾而又刚强勇猛,宋文帝一直很信赖他。刘劭将要反叛时,每天夜里都要设宴犒劳东宫卫队的将士们,有时甚至亲自前来敬酒。王僧绰听说后,把相关情况秘密报告给了文帝。这时,正赶上严道育的两个婢女就要被押到朝廷。刘劭一看觉得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就伪造文帝的诏书说道:“鲁秀图谋反叛,命令你们一早去驻守住宫门,率领众兵入宫。(鲁秀谋反,汝可平明守阙,帅众入。)”刘劭又命令张超之等集合起平时特别豢养的士卒二千多人,让他们全副武装。接着,刘劭又召集内外巡逻队的正副队长,事先加以安排布置声称有紧急的征讨行动。

  这天深夜,刘劭传唤前中庶子右军长史萧斌、左卫率袁淑、中舍人殷仲素和左积弩将军王正见一同来到东宫。刘劭会见他们时涕泪横流,对他们说道:“皇上听信别人的谗言,要把我治罪废黜。我反省自己并没有犯下什么过失,不能被别人冤枉了。明天一早,我就要做一件大事,希望你们和我共同努力。(主上信谗,将见罪废。内省无过,不能受枉。明旦当行大事,望相与戮力。)”说完,刘劭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在座各位下拜。大家听到刘劭的这一席话后都极为震惊,没有谁敢答话。袁淑和萧斌都说:“自古以来都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希望您再好好考虑考虑。(自古无此。愿加善思。)”刘劭听他们反对,不禁勃然大怒,于是板起了面孔。萧斌一看刘劭发怒,感到害怕,就和其他人一起说:“我们自当竭尽全力执行您的命令。(当竭身奉令。)”袁淑听后,叱责他们道:“你们以为殿下是真要这样做吗?殿下小时候曾经得过疯病,刚才大概是疯病发作了。(卿便谓殿下真有是邪?殿下幼尝患风,或是疾动耳。)”刘劭听袁淑这么说后更是怒不可遏,他斜着眼睛看着袁淑问道:“我的事能不能办成?(事当克不?)”袁淑回答说:“您现在处在绝对不会被人怀疑的地位,怎么能做不到呢!我只是担心您在事成之后,不会被天地所容,大祸也会马上随之而来。假使真有这种打算,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居不疑之地,何患不克!但恐既克之后,不为天地所容,大祸亦旋至耳。假有此谋,犹将可息。)”刘劭命身边的人把袁淑拉出去说:“这是什么事,怎么可以说不干就不干呢?(此何事,而云可罢乎!)”袁淑从太子刘劭那里回来后反复琢磨,绕着床铺来回走动,直到四更才上床睡觉。

  甲子(二十一日)一大早,皇宫宫门还未打开,刘劭身穿朝服,内穿戎装,乘坐画轮车和萧斌一起,侍卫随从们也和平时入朝朝见的样子一样。刘劭准备出发了,发现袁淑还没到,就派人急急忙忙地去叫袁淑。袁淑此时仍在沉沉入睡,不肯起床,刘劭将车停在奉化门前,不断派人前去催促。袁淑慢腾腾地起床了,来到刘劭乘坐的车的后边。刘劭让他登上车,袁淑又推辞不肯上去,刘劭命令左右斩了袁淑。宫门打开,刘劭从万春门进去。按照以往的宫廷制度,太子宫卫队是不能进入宫城的。刘劭为此就把自己伪造的皇帝诏令拿给守卫看,说:“我奉皇帝旨令,要进宫讨伐叛逆。(受敕,有所收讨。)”又催促后面的队伍赶快前来。张超之等几十人从云龙门跑进了斋阁,拔出佩刀直接来到合殿。文帝那天夜里和徐湛之屏退旁人秘密商谈直到第二天早上,蜡烛还没有熄灭,门前、台阶、窗外值班的卫士还在睡觉没有起床。文帝看见张超之进来了,立刻举起身旁的小几来抵挡,五个手指全部被砍掉了,于是,张超之就把文帝杀了。徐湛之大吃一惊,起身向北窗奔去,还没有打开北窗,士卒们就杀了他。刘劭走到合殿中屋,听说文帝已死,立刻出来登临东堂。萧斌持刀站在一旁侍卫。刘劭传唤中书舍人顾嘏,顾嘏大为震惊,吓得没有按时到,他来到刘劭面前,刘劭问他说:“皇上想把我们一齐废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儿来告诉我?(欲共见废,何不早启?)”。顾嘏还没来得及回答,刘劭就上前斩了他。江湛此时正在上省值班,听到外面一片喧哗嘈杂声,就叹息着说道:“不听王僧绰的话,事情才落到了这种地步。(不用王僧绰言,以至于此!)”他藏到了旁边的一间小屋里,刘劭派兵前来搜查,将他立刻斩了。皇宫卫队原来的将领罗训、徐罕见状,都望风归降。左细仗主、广威将军吴兴人卜天与来不及披上铠甲,就一手拿刀一手持弓,大声呼唤左右人出来迎战。徐罕说:“殿下入宫,你想要做什么?(殿下入,汝欲何为!)”

  天与大声骂他说:“殿下常常入宫,你为何今天才说这种话?你就是逆贼!(殿下常来,云何于今乃作此语!只汝是贼!)”接着,卜天与手持弓箭,在东堂一箭射向刘劭,几乎射中刘劭。刘劭党羽群起而攻之,卜天与被砍断手臂身亡,皇宫宿卫中将士张泓之、朱道钦、陈满等人和卜天与一起战死。左卫将军尹弘惊惶恐怖,赶快晋见刘劭,请求处罚。刘劭又派人从东阁门闯入后宫,杀了潘淑妃以及文帝生前的亲信左右共计几十人。同时,又紧急传召始兴王刘濬前来,让他率领手下士卒屯扎中堂。

  两股势力相差不大的时候,会形成一个平衡。当力量的天平发生倾斜之后,这个平衡就会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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