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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预郡姓,何以生为(资治通鉴卷一四零之十五)

  建武三年春正月,北魏孝文帝发布诏令,诏令说:“北方人称‘土’为‘拓’,称‘后’为‘跋’。魏朝的祖先是黄帝的后代,以土德而称帝,所以姓拓跋。土,乃黄中之色,万物之元,所以改拓跋为‘元’。诸位功臣旧族中凡从代京迁来的,且其姓氏为复字的,都要改。(北人谓土为拓,后为跋。魏之先出于黄帝,以土德王,故为拓跋氏。夫土者,黄中之色,万物之元也;宜改姓元氏。诸功臣旧族自代来者,姓或重复,皆改之。)”于是,改拔拔氏为长孙氏、达奚氏为奚氏、乙旃氏为叔孙氏、丘穆陵氏为穆氏、步六孤氏为陆氏、贺赖氏为贺氏、独孤氏为刘氏、贺楼氏为楼氏、勿忸于氏为于氏、尉迟氏为尉氏,其余所改姓氏,不可胜数。
  孝文帝一向看重名门望族,由于范阳人卢敏、清河人崔宗伯、荧阳人郑义、太原人王琼等四个大姓在士大夫中名气最大,所以特意把他们的女儿选进后宫。陇西人李冲以才识受到任用,并成为朝中显贵,他所结的姻亲也都是具有很高名望而为时人所敬重的家族,孝文帝也以他的女儿为夫人。孝文帝诏令黄门郎、司徒左长史宋弁审定各州的士族,并下令道:“代京人早先没有姓族,虽然是功勋、贤士的后代也和那些寒贱出身的人没有什么区别。所以,一些宦途通达者虽然位列公卿,但他们的亲族却依然担任着地位卑下的官职。其中之穆、陆、贺、刘、楼、嵇、尉八姓,从太祖皇帝以来,功勋卓越,著称于世,他们位至王公,无人不知,现通知司州和吏部,不要再让他们充任低微的官职,而应当把他们同卢、崔、郑、王四姓一样对待。除这些大族之外,其他还应该班列士族之列者,也将陆续由朝廷下令加以确认。那些过去为部落头人,而从道武帝皇始年间以来三代官职在给事以上的,以及爵位上至王公的要确定其姓;如果不是头人,而自皇始年间以来三代官职在尚书以上以及爵位上至王公的也应确定其姓。属头人的后代,但是官职不显要的确定其族,或者本非头人而官职显要的也确定其族。凡此姓与族,都应该加以审核,不允许其中有伪冒者。命司空穆亮、尚书陆琇等人详加审定,务必要做到公正合理。(代人先无姓族,虽功贤之胤,无异寒贱;故宦达者位极公卿,其功、衰之亲仍居猥任。其穆、陆、贺、刘、楼、于、嵇、尉八姓。自太祖已降,勋著当世,位尽王公,灼然可知者,且下司州、吏部,勿充猥官,一同四姓。自此以外,应班士流者,寻续别敕。其旧为部落大人,而皇始已来三世官在给事已上及品登王公者为姓;若本非大人,而皇始已来三世官在尚书已上及品登王公者亦为姓。其大人之后而官不显者为族;若本非大人而官显者为族。凡此姓族,皆应审核,勿容伪冒。令司空穆亮、尚书陆琇等详定,务令平允。)”
  北魏过去的制度:各藩王的妃嫔都应选娶八大姓及有清望门第之女。咸阳王拓跋禧因为娶了隶户人家之女为妃嫔,孝文帝严厉地责备了他,并因此专门下令为六个弟弟重新聘娶妻室,命令说:“以前所纳娶的可以改为小妾。咸阳王元禧,可以娶颍川太守陇西人李辅的女儿;河南王元干,可以娶已故中散大夫代郡人穆明乐的女儿;广陵王元羽,可以娶骠骑谘议参军荥阳人郑平城的女儿;颍川王元雍,可以娶中书博士范阳人卢神宝的女儿;始平王元勰,可以娶廷尉卿陇西人李冲的女儿;北海王元详,可以娶吏部郎中荥阳人郑懿的女儿。(前者所纳,可为妾媵。咸阳王禧,可聘故颍川太守陇西李辅女;河南王干,可聘故中散大夫代郡穆明乐女;广陵王羽,可聘骠骑谘议参军荥阳郑平城女;颍川王雍,可聘故中书博士范阳卢神宝女;始平王勰,可聘廷尉卿陇西李冲女;北海王详,可聘吏部郎中荥阳郑懿女。)”
  当时,赵郡李姓诸门中人物尤其多,这些人也都能把家风发扬光大,所以世人谈论门第高贵,均推卢、崔、郑、王、李五姓为首。
  一天,大家议论认为薛氏是河东郡的望族,孝文帝听后很不认可,他说:“薛氏是蜀人,怎么可以成为一个郡的大姓呢?(薛氏,蜀也,岂可入郡姓!)”当时直閤将军薛宗起正执戟站在殿下值勤,他听孝文帝这么说后,站出来说:“我的祖先于汉末在蜀地做官,第二代子孙又回到河东,如今已经六代沿袭,所以不应该算作蜀人。我斗胆问一句,陛下您是黄帝后代,但却受封北方,难道也可以说您是胡人吗?现今如果不承认我们为郡中大姓,我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臣之先人,汉末仕蜀,二世复归河东,今六世相袭,非蜀人也。伏以陛下黄帝之胤,受封北土,岂可亦谓之胡邪!今不预郡姓,何以生为!)”于是,薛宗起把手中之戟摔碎于地。孝文帝慢悠悠地说道:“那么,朕为甲,你为乙如何?(然则朕甲、卿乙乎!)”于是,孝文帝认可了把薛姓列为河东郡的大姓,他和薛宗起开玩笑说:“你不是‘宗起’,而是‘起宗’呀!(卿非‘宗起’,乃‘起宗’也!)”
  皇帝重视门第,手下的大臣们就会想方设法地去争这个门第,所以薛宗起才会为了争这个一郡之大姓而奋不顾身,当着皇帝和朝臣的面甩脸色。所以说“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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