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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既谓难,何容强遣(资治通鉴卷一四六之八)

  北魏宣武帝元恪下令让中山王元英乘胜平定东南。元英率得胜之军一直追至马头,攻下了马头城。马头城中的粮食储备,全被北魏人运还北方。人们都纷纷议论道:“北魏人把粮米北运,一定是不打算继续南下了。(魏运米北归,当不复南向。)”梁武帝说:“不见得,这一定是他们还想进兵,而特意做的欺骗伪装。(不然,此必欲进兵,为诈计耳。)”于是梁武帝仍命令昌义之修筑钟离城,作好守卫钟离城的准备。
  天监五年冬十月,元英包围钟离城。北魏宣武帝又诏令邢峦率部和元英会合。邢峦对时局的认识不同于北魏朝廷,他上表阐述自己的意见,认为:“梁朝军队虽然在野战方面不是咱们的敌手,但是守城却绰绰有余,如今咱们使出全部力量攻打钟离城,攻下来了所能得到的好处没有多少,万一攻不下来则所承受的损失却是巨大的。而且钟离城位于淮南,即使该城束手归降咱们,咱们尚且要担心没有粮食难以镇守,更何况用众多士卒的生命来攻打呢!还有,南征的士卒从夏到秋连续两个季度作战,疲惫伤亡情况不问自知。所以,虽有乘胜之勇,恐怕却无可用之力。依我的愚见,现在的重点应该是修复旧的寨堡,安抚各州,以便下一步行动,江东的空子,不愁找不到。(南军虽野战非敌,而城守有余,今尽锐攻钟离,得之则所利无几,不得则亏损甚大。且介在淮外,借使束手归顺,犹恐无粮难守,况杀士卒以攻之乎!又,征南士卒从戎二时,疲弊死伤,不问可知。虽有乘胜之资,惧无可用之力。若臣愚见,谓宜修复旧戍,抚循诸州,以俟后举,江东之衅,不患其无。)”宣武帝给邢峦回复道:“你要按照之前的诏令,渡过淮河和元英形成夹攻之势,怎能犹豫徘徊,再作如此请求!你应迅速进军!(济淮掎角,事如前敕,何容犹尔盘桓,方有此请!可速进军!)”邢峦仍不满意,他又上表说:“现在中山王进军钟离城,我实在是不知其所以然。如果不从得失方面来考虑,不顾一切地直接奔袭广陵,出其不意,说不定还可以攻得下来。如果想以八十天为期攻取钟离城,我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的。梁军坚城自守,不与咱们交战,城壕里水很深,无法填塞,而咱们空坐到春天,士卒们将不战自溃。如果朝廷派我去那里,我将从何处获得粮食呢?咱们的军队是夏天出征的,没有准备冬装,如果遇上冰雪天气,又从什么地方得到救济呢?我宁可承担怯懦而不敢前进的责任,也不愿意接受失败损伤、劳而无功的罪名。钟离城地处险境,这一点朝中的大臣们都是知晓,如果有内部策应,说不定还可以得手;如果没有内应,则一定无法攻克。如果陛下相信我的话,那么希望能恩赐我停止前进;如果认为我害怕此行而要求返回,那么我请求把我所领的军队全部交付给中山王,听任他指挥部署,而我单骑随他东西奔走。我多次率兵出征,颇知事情之可否,我既然认为此行难成,何必还要强迫遣派呢?(今中山进军钟离,实所未解。若为得失之计,不顾万全,直袭广陵,出其不备,或未可知。若正欲八十日粮取钟离城者,臣未之前闻也。彼坚城自守,不与人战,城堑水深,非可填塞,空坐至春,士卒自弊。若遣臣赴彼,从何致粮!夏来之兵,不赍冬服,脱遇冰雪,何方取济!臣宁荷怯懦不进之责,不受败损空行之罪。钟离天险,朝贵所具,若有内应,则所不知;如其无也,必无克状。若信臣言,愿赐臣停;若谓臣惮行求还,臣所领兵,乞尽付中山,任其处分,臣止以单骑随之东西。臣屡更为将,颇知可否,臣既谓难,何容强遣!)”宣武帝见邢峦坚不受命,于是诏令他返回,另行命令镇东将军萧宝寅和元英一同围攻钟离。
  侍中卢昶向来不喜欢邢峦,于是就乘此事和侍中、领右卫将军元晖一道中伤邢峦,指使御史中尉崔亮弹劾邢峦在汉中曾经抢掠当地人为奴婢。邢峦得到消息后,用在汉中所得的美女贿赂元晖。元晖接受了礼物后,对宣武帝说:“邢峦刚刚建有大功,不应当以大赦之前的一件小事来追查他。(峦新有大功,不当以赦前小事案之。)”宣武帝同意了元晖的意见,就不再追问这件事了。
  元晖和卢昶都得宠于宣武帝元恪,他们又特别贪纵,当时人称他们两人分别是“饿虎将军”、“饥鹰侍中”。元晖由于受皇帝信任,很快就升任吏部尚书。他担任吏部尚书之时,任用官员都有定价,大郡为二千匹绢帛,次郡、下郡递减其半,其余官位各有等差,选官的人称为“市曹”。
  邢峦作为北魏名将,和一般的将领不同,他有自己对时局的分析,基于自己的分析有自己的坚持,而不是一味地听众皇帝的诏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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