壳树是树
稼禾尽观/文
　　这个城市有过好多好东西。现在还有，有些是新近发现发掘的。
　　我常到运河堤上散步。从我家小区西行5分钟，就是京杭大运河东堤。沿途有已拆和待拆的民居，随处可见砖头瓦砾，预示新工程即将开工；有泥土的地方都被人利用，见缝插针栽上了蔬菜。穿过一段羊肠小道，兀然现出两座古怪的建筑，很像当年鬼子的炮楼，但看着是实心的，有些古意。我拍了照片，放进微信朋友圈求教。建设局主官回应：是石灰窑，规划的时候特意留下来的。
　　石灰窑算不上古董。谁知道呢，这个城市的一间当铺，并不起眼，却成了国家级文保单位。
　　石灰窑边上有一斜坡，上了坡就是运河东堤。东堤过去还是省道淮扬公路，两旁树木被车撞得伤痕累累；有了外环和京沪高速，这里成了休闲去处，满目皆绿，除了老榆刺槐，也有近一二十年时兴的樟树意杨。夹杂其间的，是壳树。
　　壳树的学名叫构树。这座城市没人知道它的学名，都把它唤作壳树，就像村里人家的孩子，大家他叫狗剩儿，久了都忘了还有大号！
　　壳树极普遍，可以长得很高大，运河堤上的壳树都很高大。但城乡的各类树种，即使被视为杂木的老榆刺槐，都是手植，是有主的，唯壳树例外，因为材质疏松不堪大用，一直处于自生自灭的状态。我小时候在农村，老家的码头边就长了壳树，它被农民用来作柴禾，等不及长成大树就被砍了，所以农村的壳树都较矮小。壳树的叶片布满了茸毛，可去油污；码头边洗碗，随手扽几片壳树叶，比抹布管用。我见过我姐拾掇猪肚。猪肚异味重，我姐将猪肚翻开，伸进手去，在满是皱摺的榆树干上使劲抹，再用壳树的叶子耐心擦。异味去除了，烧好端上桌，美其名曰“香肚”。
　　做柴禾、当抹布，我印象中壳树就这点用。
　　壳树是树，为了生存，他以野草的姿态在不起眼处生长，不出几年便成大观，与其他树种比肩。我在县委大院生活过多年，与几户人家住着单独的小院儿。搬家后，小院移交原房主王霈先生，王霈老两口长住武汉，已先后作古，据说已经好几年没住人家。听说近期拆迁，我顺便去看一看，拍几张照片留个念想。院门没锁，推开门，所见已不能与我少年时的镜像叠合，屋子残破，恍如隔世。院里长了5、6棵壳树。是壳树满眼的绿色，给了我些许慰藉。这些壳树总有30厘米直径，高达10米。门内门外成两个世界，门外车马喧喧，门内断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