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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品园林之三十二·传奇篇园林中的围棋境界

烂柯山下无棋局,亦园内有真性情

如果说毕沅的围棋世界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兵法战役,那在清代尤侗的笔下,围棋则是一部部历史了。当时的尤侗是康熙时的翰林院检讨。在他写的一篇《棋赋》中,以兵法、政事、盛衰、兴亡来比喻围棋,将围棋的博大精深无穷变化,与几千年历史的风云变幻人世沧桑相提并论。其中有“掉头生杀,弹指兴亡,推枰而起,满纸沧桑……试观一十九行,胜读二十一史”的句子。淋漓痛快,斐然成章。

其中的“十九行”是指19×19的棋盘,因此也可见尤侗不仅是个棋迷,棋上的造诣也不差。

尤侗是清代有名的才子,而且这个“真才子”之名还是顺治皇帝给的,可惜这位才子六次入考场都名落孙山,两次做官都属于被推举,而不是科举,兴许因此他日后还以《西厢记》的语言写过一篇游戏八股文《怎当她临去秋波那一转》,调侃八股。

即便是推举做官,两次的时间也都不长,归隐期间他在苏州修建了亦园,即如今十全街的南园一带。

第一次被推举,尤侗被授予直隶永平府(今属秦皇岛市)的推官,即专管司法刑狱的长官。不过没几年,当他以大清典律杖责鱼肉乡里的“旗丁”后,却遭到了弹劾,虽然没被革职,但降了级。尤侗于是愤然辞官,带着妻儿回到苏州。决定从此收心归隐,自号“悔庵”,将居处改为“看云草堂”,取杜甫诗意“年过半百不如意,明日看云还杖藜”。

隐居期间他除了修园子,还写了不少昆曲杂剧传奇《读离骚》、《吊琵琶》、《桃花源》、《黑白卫》、《清平调》以及传奇《钧天乐》。

亦园十亩左右,不算大,不过尤侗说:“以野人窥观,则姑苏之与小园亦一也……天下有之,吾园无不有也。则安知姑苏非大,亦园非小乎? ”还给自己的亦园题了“十景”。      白天,雅集吟咏;晚上家班排练,那时他的家班和亦园可是相当有名的。

这样优哉游哉地过了数十年,年过花甲的尤侗应诏入选“博学鸿词”,参与编纂《明史》。不过几年后,尤侗的儿子尤珍中了进士,他自觉儿子已完成夙愿,便上本回乡,重归亦园。看来调侃八股文也罢,悔做官也罢,科举未中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那时的尤侗已经天下尽知,他身为棋痴的诗句极多:“拈子寻思且吃茶,手谈殊胜话周遮。休疑山里樵柯烂,残局才完日已斜。”下围棋下一天,清茶相伴即可。

当时任浙江衢州知府的袁国梓看到后,一番思量,这也是位当朝红人呀,怎么也得巴结巴结,于是飞帖相邀,邀请尤侗来衢州。因为衢州有个围棋界不得了的圣地——烂柯山!

烂柯山原名石室山,北魏郦道元的《水经注》中有个著名的遇仙故事——晋时有一叫王质的樵夫到石室山砍柴,见两童子下围棋,便坐于一旁观看。一局未终,童子对他说,你的斧柄烂了。王樵回到村里才知已过了数十年。因此后人便把石室山称为烂柯山,并把烂柯作为围棋的别称。不仅有天上一日地下一年的绮丽想象,更有棋局的迷醉之喻。所以对于棋迷,烂柯山就是圣地呀!

果然,马屁拍对。尤侗赶往衢州,特意到烂柯山一游。不过既没有碰到仙人,也没看到棋局,不过一架光秃秃的山梁,云高山低,一览无余。但来也来了,旁边的人一顿忽悠。作为才子名士,只能提笔了“……尽说仙人柯已烂,漫劳吾辈看残棋。”之所以打省略号,是因为是应景之作,尤侗本人也不甚满意: “雕虫之技,悔已难追;鸡肋之余,弃复可惜。”

好一个“悔”,悔做官,悔写烂诗,当然有时也悔棋:“一着错成千遍悔,收奁犹喜是空盘。”实在性情中人。这样的人也确实不适合做官,还是棋中读史,曲中忘忧对他的本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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