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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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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晓润
一
……
二
十八岁，我坠入懵懂的爱情，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俊秀的读书郎。
随之而来的遇见，是在春天奔跑的路上，我走进他随手搭建的私人书屋。那时，我还不甚了了贾平凹的“凹”是读“ao”还是读“wa”，那时，他是个“贾粉”。在他的推荐下，我走进了作家笔下深情的商洛和商洛人家。彼时我十八岁的视野还不足以撑起庞大的世事，但我内心有小小的荒原，正逐渐被绿草温柔轻嗅和碰触。在作家早中期的作品里，无论是在小说的寒风中“抱薪”，还是在他散文的春日里“摘花”，关于阅读的兴趣，毫无疑问都是我在最美好的年华遇到的最美好的事情了。而当时的情窦刚好是个美丽的借口，像一个人走在寂静的巷口，有光正好从头顶上方漫不经心地打下来。之后，我在他的藏书里进入更深阅读的，是关于亲爱的三毛，她的《撒哈拉的故事》、她的《哭泣的骆驼》、她的《稻草人手记》等。从那时起，我青春的傍晚总是来得过于紧张和突然，好像正午刚过，就有案上的灯光斜穿过微合的门缝，打在读书人的身上。
最早读三毛，读的是文艺和浪漫；最早读三毛，读的是干净和纯粹。最早读三毛，是读她嫁给爱情的样子，这让我觉得“从前书信很慢，车马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不是传说，也非神话。后来读三毛，读的却是饱满和自省。
等到后来，看到很多人的婚姻里惊现亡命与歧途，等到普通的女子在围城里喊哑嗓子，我才认定，亲爱的三毛，她一定是上帝独宠的孩子。神派她来，给了因为爱情、相信爱情的人足够的口令和美德，才有了那么多转角处爱的等待和守候。
原来青春作伴读的书，以为自己一直未回头，岂不知，它早留我们在深长的岁月里，做了背上的那一块琉璃。
三
人到中年，被诸事围堵，读书成了最昂贵的突围；人到中年，也突然变得孤单起来，一些热闹和纷繁，也逐渐失去了纠缠的能力。但一个人，须活得有光，光从哪里来，是那些喜欢的种子根植于心的力量吗？我想是的，我需要背在背上的琉璃还有那么多，我需要多次低头才能扛起那些闪烁的葱郁。
难的时候看得最多的是史铁生的作品集，难的时候，好像需要有双份的力来托举低垂的头颅。而大师的作品，总会不经意间给予我们精神的高度和强度。我们每个人都在别处活成表象，我们自己的潦草、不堪甚至暴烈和粗糙只在深夜可见。时光惊雪，每每遭遇破败的自己，就会用大师的气息移走身上的碎片和瓦砾。
一个在轮椅上思想的作家，一个一坐就是三十多年的作家，一个必须靠血液透析维持生命的作家，他提起的笔、他写下的文字从来没有携带过阴郁的表情，从他笔端流淌的永远是太阳的钢水，这钢水，漫过生死提速，而等闲之时，这钢水，也在漫过残缺与圆满、苦难与信仰。在先生的作品中，神与梦、善与恶、爱与性、精神与灵魂、幸福与痛苦都是他笔下的哲思，而他最闪光的定义，是对生命困境的定义，他教会更多的人赋予生命以理想的积极的意义。这些太阳般的钢水，融化和推动着严冬走向春天的脚步，这些太阳般的钢水，让捆绑了行动的人，挣脱命运的押解，获得新生的感召和热源。
每每读先生的作品，隐约总能听到雷霆之声，每每读先生的作品，就想做雷霆中拼搏的鹰，不甘，是对生活最高级的尊重。三番五次读先生，其作品中的隐忍和强大，早已渗入一个人的身体和灵魂，阳光里读两页书，雨雪天读两页书，那种感觉就像一个勤于稼穑的农人去往他的田埂，那是看到青麦拔节的欢喜，那是看到植物雅语吟诉流弦的美意和得意。
原来，读书，就是指尖的一场旅行，像骑在马上的人，喜将马头朝向梅花怒放的塬上。
来源：榆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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