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亮专栏】固新古槐记
原创 红楼梦外人 涉县作家 2024-01-07 05:00 河北
槐而至古者，各地何止一株！独固新古槐最为人知，实另有原因。或因其“最古”。古槐始植年代，有以为汉，有以为秦，有以为更早。众说纷纭，皆无确据。或因其“最粗”。相传有盲人从树下过，置明杖为记，张两臂量之，从卯时一直围到辰时——其实明杖已被送粪人路过树下时拿去，送粪回来，才重立原处。此虽属笑话，但“九搂一屁股”的俗说，确也并不算夸张。或因其“最神”。光绪三年，大闹饥馑，村人粒粟无存。古槐则大开“槐仓”，日间，饥民采尽绿叶，一夜间，新叶重生，比昨日更盛，因此倒救得全村人的性命。此说显然已是神话了。古槐主干仅丈余。西北老枝早折，折处朽而为洞，渐次扩大。其下之主干皮也不复存在了。风雨剥蚀，日啮月啃，裸露出的木质部早纵裂成一扇扇不规则的巨形板块。板块上又裂纵纹，纵纹间又裂网状纹，极碎。极碎的木质似朽而实坚硬，呈褐黑色，虫蚁蜘蛛则以碎纹作交通线，纵横驰骋，如行大道。东南一侧树皮完好，但其龟裂状，较西北一侧有过之而无不及；纹路更深，更阔，更苍老粗砺；荫翳处，绿苔生而灭，灭而生，更替再四，灰黄绿斑层叠无穷。春夏之交，树头返青而至苍茂，甚或偶发嫩枝，皆赖此侧吸取地下养分。古槐脚绕清漳碧浪，仰视东山峻峰，百里旷川，卓然谷底，别具一番雄姿。有风或来自雪山，鸣如松涛；或来自春河，响如鸣琴；或来自稻田、苇塘、鱼池，则更柔如龙吟凤翥了。可知古槐不惟树老雄风在，更因四时变化，亦不乏新歌小调，清商雅韵。乡人染疾，仍有求医于槐者，故树上时挂“有求必应”、“神槐赐福”等匾额、红绫。逢年过节，亦有香火。每与乡人交谈，眉宇间皆以村有古槐而自豪。 古槐是清漳河谷千百年文明史的见证，遍体的斑斓即是遍体的文字；古槐历尽风枪雪剑仍傲然挺立；古槐夏而遮阴蔽暑，冬而挡风拒寒，荒年灾月解救乡人于即倒，其高贵品格，确实值得后人永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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