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懂事开始，鱼就是餐桌上最不缺的菜肴，鱼该怎么煮？大黄鱼配上薑和小葱去焖；马鲛得打鱼丸，爽口弹牙；白鲳鱼刷刷小白菜也特鲜嫩；麻鱼呢，焖个咸菜煲也不错……至于红目鲢，腌好后热油煎得两面金黄金黄，罾城人说，嘿，这咸香啊！
说起红目鲢，真心觉得长得丑，头大眼大的，仿佛一个怪大叔，两个眼睛死死地盯着你。那一身粉银色的皮带着磷磷的光，眼珠子也是带着红，像阿嫲常常说的“应该热气了”。这点儿红眼睛，估计就是红目鲢名字的来源。这鱼拿在手里感觉特别糙，不像其他鱼，滑滑的，黏黏的。虽说不讨喜，但吃过以后却特别难舍。
记得我小时，阿妈阿婶她们常常是招呼完我们去上学了，才到鱼市上买菜。那时候镇上人多，鱼市十分热闹，早市的大网鱼过后，到九点多十点开始就有大船来的本港鱼，本港鱼的品种特别多，数量特别大，我只见过一次，那儿卖红目鲢，都是一箩筐一箩筐的，印象特别深。
阿妈从早市买回来红目鲢，趁着新鲜不撕皮，撒上海盐放在大口碗里去腌，腌到下午，小孩们都放学了，就可以拿来煎给孩子们做晚饭。阿妈喜欢把红目鲢外层粉银色的皮撕掉后，再下油锅里煎，煎得两面金黄带焦，看着特别诱人。
红目鲢入口没有鲳鱼和大黄鱼那么细腻，反而是带着糙，但一层层的鱼肉纹理特别清晰，小时候吃咸红目鲢，特别喜欢一箸就夹起一层来，觉得特别有成就感。因为腌制过，咸红目鲢的肉质稍微紧实，外皮略带香酥，海盐在传递咸味的同时，也让人感受到，海洋和鱼本身的鲜甜正在口中顽强地绽放着。难怪阿妈说：“咸红目鲢，要腌这么久才是最好吃的！”
也有不喜欢把皮撕掉的，像我一朋友，就特别爱吃煎过的红目鲢皮，他觉得，这鱼最好吃的都在皮上了。
当然，还有另一种吃法是和薑和小葱去焖。焖过的红目鲢也鲜甜，但我们不爱。在罾城所能焖的鱼中间，红目鲢不能算是最好的。至于广州人喜欢的蒸，也没有尝过。窃以为，那滋味是没有煎得咸香咸香的咸红目鲢好吃的。吃，对罾城人来说，兴许是一种情结。
那天写这文字，偶尔查到红目鲢还有一个特别美的名字，叫木棉鱼。起这名字是因为红目鲢的红与木棉红相近，瞬间就觉得红目鲢文雅了不少。忽然想起镇上有个有趣的比方：现在正在流通中的100元人民币，在我们那也戏称为红目鲢，对比看看，不觉得他们的颜色很相近么？这也就是摘要里提到的“一张红目鲢”的意思。大概汕尾的孩子都能懂。
而我小时那会，却觉得咸红目鲢的眼珠子尤其好吃，每次都央阿妈把眼珠子煎得好一些。现在发现，那眼珠子其实并不好吃，带着咸，又特别韧。那时为什么会喜欢吃这玩意，大抵是因为那时候，学校的小卖部有一种新兴的糖，名字已经忘了，倒是记得是彩色的，圆圆的，和红目鲢的眼珠子一样大，我们仨特爱吃。阿妈不想我们吃太多，就骗我们这糖就是用红目鲢的眼珠去染色的，染完加糖浆，就可以吃了，所以阿妈劝我们不如吃红目鲢的眼珠算了。一个甜的，一个咸的，到底怎么关联起来的，也已经忘记了，反正那一阵子，特别爱吃红目鲢的眼珠子。
直到今日，我都没找到小时吃的这种浑圆浑圆的糖是什么，有次以为找到了，吃起来却不是以前那种滋味。只有咸红目鲢，这么多年，依旧是那种咸那种香，似乎，岁月在这鱼上，忘记流走了。
来源：十号私塾 图/文：连幼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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