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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水乡:我的思绪早已在那河水里,游向了天之外

顾问:南浦青鱼 

审稿:疯雨      

编辑:晓轩      

投稿邮箱:shicixuan2016@163.com



梦里水乡
文:李从娥

作者简介:

笔名青橘,湖北十堰人。笔墨为友,诗书为伴,山水纵情,风月入怀。热爱生活,酷爱文学。在清浅的时光里与文字为伴,洞察人性,勤于哲思,感受世间的美好,抒善美情怀,扬人间正气。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做梦老是梦回故乡,梦回那放过两三年的黄牛和那个挂在桐子树上的葫芦包,冲我不知道蛰了多少箭的葫芦蜂。它们的模样至今仍非常清晰的印在我的脑海。

我的故乡依山傍水,有汉江河和堵河两条水路绕着村子流过,流出村口就人字形汇合了。在两河汇合处中央有一座四面环水绿树成荫的岛叫九里山。听祖辈们讲绕岛走一圈刚好九里,因此得名九里山。小岛的样子像极了一条游在水面的大鲤鱼,相传是一条鲤鱼精游到这两河交汇处发现这里是块风水宝地,于是乎揺身一变,变成了个岛屿。岛上住着清一色韩姓人家。据祖辈讲九里山上活埋母的传说就是出自这里。至今鲤鱼头部的最高山顶上一个土包说这是这韩信母坟,后人在上面建了个庙,平日里香火不断,慕名而来的香客隔河渡水不辞辛苦的去祭拜。韩信是西汉开国功臣、军事家。韩信助刘邦打下了天下,韩信被后人奉为“兵仙”、“神帅”。刘邦在建立汉朝后,把韩信封为齐王。

九里山上活埋母的这个故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代代相传一直到现在。传说韩信童年时一天,他在九里山上放羊。没多久,在一片草坡上睡着了。睡梦中,他听到两位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头聊天:“这个放羊娃所睡之地,是一块风水宝地,当出大将军,这人日后官居一品。但需速将所卧吉穴,扎作祖茔,方可占得先机。”韩信睁开眼看时,两人已无踪影,对此十分诧异,梦中情形却记忆犹新。翻身起来后,用干竹竿插在地上作为标记,瞬间,长出了笋,一会功夫长成了青翠的竹子,韩信大惊,立即就地挖了一个大坑,急忙跑回家对双目失明的母亲说:“娘啊,山上风景好,空气清新,咱们到山上去转转吧”。“可是,我眼不好走不动呀!”“没关系,我背你上去!”就这样,老人被韩信背到了坑里。“娘,您在这里面坐着吧!”便趁机活埋了自己的母亲。后来果然被封齐王。不过,这些都是村民口中代代相传下来的,至于故事的真实性我也无法考证。

汉江河面宽阔,水流平坦,河水淡蓝,水质纯净,船上人顺手打来烧水做饭泡茶。河中间有各种来来往往的沙船、客船、渡船、渔船……在河面上漂来荡去,别有一番风景,虽然称不上花柳繁华之地,温柔富贵之乡,但也是个人来船往的码头地带。小时候无聊的时候会呆呆望着河面上过往的船只,希望船儿们载上我的心驶向远方,驶向那未知的多姿多彩的大千世界……

村里几十户人家紧紧挤在一个形似簸箕似的山坳里。毋庸置疑,农村有其温情淳朴的一面,自然也有功利蒙昧的一面。在老家,背后议论人是常事。谁家发财啦,谁家揭不开锅啦……以至谁家有个大小事,比如弟兄战争,夫妻斗殴,娶亲嫁女甚至姑娘家的私房话……都被邻居听了去竞相奔走相告,传为一村秘闻笑料,成为茶余饭后之谈资,久久不得平息。

现在该说说我放的那头黄牛了,初来我家时它只有半岁,一身黄毛,脊背处毛深黄,四肢淡黄,两只眼灰蓝,像两潭秋水清澈透明,射出温柔似水的光。看起来文雅极了,像个大家闺秀。那时正是春天,万物复苏草长莺飞。我和姐姐极其喜爱它,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欧阳心果。

爸爸用土坯为它砌成了高高大大的牛圈,外围用石头围成一个宽厰的大园子,在园子四周搭上架子种了葫芦,当葫芦藤爬满了架子,淡青色的小葫芦铜铃似的星星点点挂在架上一天天变大。鸡在下边啼,猫、狗在下边梭窜,别有一种风情,另成一番景象。中午时分,猫、狗、鸡跑累了在那里纳凉打盹,遇上雨天在那里避雨,鸡成群在那里开会,不时发出低低的嘎嘎咕咕的声音,猫狗也凑在一块在那嬉戏打闹,牛儿安静的卧在那里看着眼前这群不安分的小动物们,悠闲自在的,嘴巴一歪一歪的,不倦怠地咀嚼着胃里尚未消化的草根、草茎,吞吞吐吐,进行着第二次、第三次的……咀嚼。我总爱趴在牛圈围墙上,静静看着,享受着它们嬉笑打闹带给我的快乐,它们也是有智商情商有感情的天真无邪的小动物。

门前的河堤岸上就是一片辽阔的绿茵茵的大草甸子。太阳刚出,草叶上挂着露珠,被太阳照着发出五彩斑斓的光,阳光中草地里,众生欢腾着。我赶着欧阳心果早早踏着露珠来到这里,一望无际的绿草地上开着各种各样的花朵,好像一块大地毯。在这里我和牛找到了乐园,这里没有庄稼地,土肥草状。牛儿尽情的呼哧呼哧地啃着嫩草,吃饱了嫩草,就在草地上追逐歇脚的鸟儿,惊得鸟儿嗖的一声鸣叫着冲向天空。我也高兴地找一块干净的绿草地或躺或坐,天空很蓝,很高,很远,白云悠闲的飘着,洁白无瑕。一会似柔软的棉花,一会形似美丽的天鹅,一会似仙女拖着长长的裙摆优雅的走来,一会似一条巨大的鲸鱼悠悠而去。一会又似一朵盛开的莲花…蓝天下的河水很清,很深,弯弯的河流绵延几千里,奔向了大江大海。而我的思绪早已在那河水里游向了天之外…

不时有在草地上,结巢的白鹭优雅的从草地上闪动翅膀在河面上飞来飞去。不时有从空中飞落在身旁草地上的鸟儿,它们轻快敏捷,神情欢乐的,轻盈地,舞动着优美的身姿,在草地上来来回回地舞蹈着。我问自己“它们从哪里来的又要到哪里去呢?”我没有答案,但它们是快乐的开心的……此时此刻多想做一只鸟一只没有牵挂的轻盈敏捷的鸟。

欧阳心果越来越大了,春去秋来天天精心守护着,转眼,它一岁半了,它还是那样无忧无虑的,渐渐长胖了长高了,吃饱了嫩草就在草地上撒欢,忘掉了愁苦。我还是原来的我只是稍微长高了些许,还是喜欢听着哗哗的向东奔流的河水声,无穷无尽的遐想着……上午在河堤上放牛,下午把牛赶到一处无庄稼地的山坡上去吃草,让河堤草儿更好的生长。

对农村的孩子来说,小时候被洋辣子、野蜜蜂一类的虫儿蛰了,是一种平常不过的事情,也是一种让人感觉无奈而生气的体验。但有种让大人孩子们闻之色变,甚是害怕的,则是遭遇一种叫做葫芦蜂的大黄蜂了。葫芦蜂——是大黄蜂的一种,得名可能是由于其蜂巢状如葫芦吧,反正家乡山里人都这么叫。至于学名叫什么,我也懒得去考证。葫芦蜂的尾部有一根螫针,黑黑的,里面盛满毒液。人如果被它蜇到,那根黑针扎进皮肤,被蜇的部位马上会肿起一个大包。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想来都让人不寒而栗,如果不及时处置,严重的还会有性命之忧。生平我就遭遇了要命的一次。

那是夏末秋初的一天,为了让欧阳心果吃到更多更好的嫩草,赶着它上了更高的山坡,那里草茂汁浓,牛儿尽情地啃着,我坐在一块干净的青石板上捧着本故事书看,累了就看看四周的风景。欧阳心果正专注的吃草,瞧它那副聚精会神的样子,把方方的嘴儿贴在草地上,鼻翼不停地煽动着,发出有节凑地扑哧扑哧的声音,不能吃的草,或者不好吃的草被留下了。嫩草一根接一根被啃断了送进嘴里。不时有野鸡兔子在树丛里奔跑。偶尔还会有让人十分恐惧的,各类蛇带着各自特有的或青或灰或灰白相间或红黑相间的颜色稍无声无息的在丛林里溜达。让人脊背发凉。牛儿却全然不顾眼前的各类生物,只顾吃草。什么也没看见,就连各种清脆婉转动听的鸟鸣也不曾听见。它边吃边向青草茂盛的上坡移动,牛儿忘情的吃着草,它长大了食量增加了一倍,往往要吃到太阳落山,脊背两侧的两个窝才能平脊柱,才算吃饱了。

太阳渐渐向西边坠落,它下山之前把天空装扮的绚丽多彩,站在高高山坡,望着山下的河水,夕阳的光辉撒在河面上。把波光粼粼的河面装扮成一半碧绿的,另一半红的,瑟瑟的闪烁着耀眼的光。我收起眼前的美景,该赶牛儿下山回家了。却不知危险正在逼近,牛儿正在一棵桐树下吃草,听着我的呼喊,抬起头温柔的微笑的看着我,但并不理睬我。我只好向它走进准备用牛鞭赶它,它却靠上桐树擦身而过,殊不知桐树上挂着个葫芦包,被绿叶遮隐着看不见,被牛儿这一惊挠嗡的一声葫芦包里的葫芦蜂如千军万马般向我奔腾而来,头顶黑乌乌一圈,落在我头上手上身上,同时感觉锥心的刺痛,我一动不动趴在草地上,好一会这东西才散去,我爬起来忍住满身的痛疼,把牛儿赶下了山,直奔家的方向,半路上眼睛肿的睁不开了,我用手拼命的撑开一道缝,终于到家了,把殴阳心果关进了圈。

妈妈和姐姐看到我被蜇的奇形怪状的头和脸又哭又笑的,我把我交给了她们,终于放心了,接下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沉沉的睡着了。等我睁开眼看到姐姐时,她告诉我烧了三天,妈请了村医打了针。妈说我命大,蜇这么多毒蜂针还活过来了,说着妈的眼泪婆娑了。姐姐问我饿不饿,我只觉鼻子一酸,眼泪就不知不觉流了出来……有她们守在身边真好。

后来我再也不去那座山上放牛了,我恨极了那些葫芦蜂。不知道欧阳心果有没有被蜇着,它皮毛那么厚,应该是没事的,它还是一如既往的吃着草无忧无虑的,也许根本不知道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

欧阳心果长到两岁时爸爸给它穿了牛鼻圈,开始慢慢驯服它耕地,到两岁多时,它和村里另一头壮年牛合作耕地,每到农忙时,颈背上的皮都磨破了,欧阳心果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无忧无虑,往日的温柔稚萌的眼神与微笑也没有了,变得麻木而郁愁了。

我也去了离家更远的地方上学去了。一星期回来一次。再后来爸妈把它卖了换了学费。我心里虽然不是滋味但也无可奈何。如今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那个栖住葫芦蜂的桐子树,是否被人们砍了拿回家当柴火烧了,我已无法弄清楚了。因为我再也没上过那山坡了。当年那个葫芦包里蜇人的葫芦蜂怕早不在世了。欧阳心果也许被卖掉的那刻就已经上了餐桌。每每想起这些来鼻子酸酸的。望着如今这空荡荡的牛圈,突然我的脑袋里出现了幻觉……阳光穿透那满是葫芦藤的架下散落一地的光阴斑斓,架上挂着几个白里泛青的大葫芦,下面,鸡在唱歌猫和狗在打闹偶尔发出喵喵和汪汪声,牛儿悠闲的咀嚼着……我的眼睛湿润了。

如今往日的绿草甸子也沉没在汉江河底了,河面更宽阔了,水位更高了,水也更蓝了,滔滔的一河汉江水奔腾着去滋养北方的万物生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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