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酿酒的父亲

酿酒的父亲

潘鸿云

在故乡的黄土地上，一直有着父亲忙碌的身影。

父亲年轻时喜欢喝两口酒，并以酿酒为生。所酿的酒满口生香，物有所值，乡邻非常认可。 日常的柴米油盐，姐弟三人的学习生活费用，家里返修新房，全靠父亲酿酒贴补家用。 经年累月的操劳，父亲积劳成疾，我们趁其不在家时忍痛强拆了酒坊。

去年，父亲要重操旧业——酿酒。一石激起千层浪，家人无不反对。父亲年迈，身体每况愈下，老式酿酒是个体力活，产量低，利润薄。父亲无动于衷，一边联系设备，一边着手场地规划，坚持建坊酿酒的决心雷打不动，任凭我们怎么阻挠也无济于事。五天时间，一个简陋的酿酒小作坊面世。紧接着他又购买本地上乘玉米、“红缨子”糯高粱，严格按照传统工艺开工生产。

事与愿违，头两回酿出的酒口感不怎么好，被父亲扫地时当水处理。六百多斤高粮打了水漂，损失近三千元。我们软硬兼施，想让父亲知难而退。父亲却油盐不进，像着魔似的，越干越起劲。每次生产时详细记录酒曲的比例、温度的变化、蒸煮的火候……

不断地总结经验教训。一个月后，功夫不负有心人，苞谷烧、高粱酒的质量皆达到了父亲的要求，乡亲们饮后赞不绝口：不辣喉、不上头、酒香浓郁、回味悠长。从此，父亲更痴迷于对酒质的提高，不辞辛劳，乐在其中，三更半夜开工更是常事。

那一夜，我在睡梦中被父亲惊醒，刚靠近酒坊门口，一股热浪向我袭来。父亲满头银发，两鬓湿湿的贴在脸上，看起来很疲惫，两眼却非常有神。只见他弓着腰，用簸箕把甑子里煮熟的高粱转移到地上，来回穿梭，大汗淋漓。待粮食下降到一定温度以后，按一定的比例加入酒曲，用铲子来回翻腾搅动。整个动作非常流畅，骨子里透着那股工匠的坚定和执着。室内热气弥漫，父亲不时用毛巾擦拭湿漉漉的身子。我的心瞬间被这一幕震撼，我只知道父亲酿制的酒芳香四溢，却不知道每一个酒分子后面都凝聚了这么多艰辛的汗水！

“咱家又不缺这两钱，您这么大岁数了，何必呢？”我说。

“你生活压力大， 我不能成为你的负担，我吃得下动得了，难道还要政府帮扶吗？我就是不服老，只有劳动才能实现人生价值！” 父亲说完，又忙碌起来。望着他佝偻的背影，我的眼睛潮湿了。啊，原来奋斗不分年龄，只有奋斗，才能体现生命的意义！刹那间，一股无形的力量激荡着我，让我充满壮志豪情。

我接过父亲手里的铲子，学着老人家的样子做起活来。一阵阵粮食的芳香味扑面而来，沁人心脾。不到一个小时，我把地上二百多斤高粱拌匀并装桶密封，让其发酵。

我坚信，来日一定能酿出一坛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