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树叶

寂　静
　　
　　众所周知的一件事是．凡·高割下了自己的耳朵．众人所不知的是，凡·高的本意不在于耳朵。而在于声音。他将耳朵割下来之后，发现声音依旧毫不客气地进入着他的身体．践踏着他的心灵的宁静。他终于发觉了自己的可笑：有点儿像中国的掩耳盗铃。为了这可笑的天真，凡·高完成了一件壮举：他把自己的生命割下来了。这才是拒绝声音的惟一办法。如此，他不仅割掉了自然界的声音，他也割掉了全社会的声音；他连文字的声音也一并割掉了，他连他最爱的图画的声音也毫无保留地割掉了。他再也用不着为声音而苦恼了。他听到了永恒的寂静。
　　
　　废 墟
　　
　　我对面是一块废墟。在城里，这样的废墟已不多见。一年多以前那儿是几间零乱破烂的房子，后来给拆了，说是要盖一幢楼。但不知为什么，快两年了，楼又没有盖。这一块空地，只有荒草生长得格外用功。它成了垃圾的集散地，昆虫的游乐场。也有鼠辈出没，行色匆匆；还有丧家犬偶尔光顾，旁若无人。人是很少去那儿了。这么一块风水宝地，临街，应是繁荣昌盛之所在．却显得破败，颓废，全无活力。
　　这一块废墟距我栖居的楼房不足十米远。我坐下去，从书房的窗户里，就看不到它了。站起来才能看见它。我看见了也跟没有看见是一样的。我的注意力不在那儿，不在它身上。我跟许多人一样。眼里只有远处的繁华，从不觉悟身旁的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