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格瓦拉同志
纵观古今中外诸多历史现象，大格局变动或历史突变，往往是由一个偶然的小人物或小事件触发，再经过一连串的扩散性效应而造成，这种现象即“蝴蝶效应”。例如，五代十国时期有“战神”皇帝之称的后唐庄宗李存勖，之所以最终败亡，便是拜一名输红眼的烂赌徒皇甫晖所赐。今天，我们就来聊聊这个经典的“蝴蝶效应”案例。
一 由赌徒引发的叛乱
由于史料记载阙如，关于皇甫晖的出身、生年、早期经历均不详，我们只知道在叛乱发生之前，他只是魏博军（治所在魏州，即今河北省大名县）一名普通士兵。在唐末五代河北诸藩镇当中，以魏博军士兵的战斗力最强，并且在军中实行父子相承、亲朋互助的制度，因此士卒之间很容易抱团作恶，稍不顺心便威胁、勒索节度使要求赏赐，而驱逐、杀死藩帅的事件亦是屡见不鲜，气焰极度嚣张。
唐朝及五代军队服装
后唐建立之初，契丹骑兵屡屡南下劫掠中原的州郡，庄宗李存勖于是调遣大批魏博军的士卒前往瓦桥关戍守边境，并约定1年的戍期结束后，士卒们将会回到魏州跟家人团聚，并能得到相应的赏赐。但是，当结束戍期的士卒们兴冲冲地踏上回程，在距离魏州不足百里的贝州（今河北省清河县）时，却接到皇帝紧急下发的一道诏令：所有戍卒停止前进，留在贝州当地屯田！
对于这道不近人情的诏令，魏博戍卒们相当郁闷、愤怒，但碍于皇命难违，也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故乡而不敢回。既然无法回家，戍卒们便开始靠赌博来消磨时光，想以此来排解思乡之情。在众多的赌徒当中，以皇甫晖的赌瘾最大，但赌技、赌品却又最烂，屡赌屡输，输了就借钱想翻本，结果输得更多。由于皇甫晖总是借钱不还，渐渐地战友们便不肯再借钱给他，让这家伙干着急也是没办法。
皇甫晖因为赌钱输红眼，竟然发动叛乱
某日，皇甫晖又照例输了个精光，由于借不到钱，一生气竟然纠集起几个同样输红眼的赌友，打起了发动兵变、抢劫贝州的主意。不过，皇甫晖深知，单凭他们这几个人、几把刀枪起事，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因此，皇甫晖便在军中进行大肆煽动，以“返回魏州，跟家人团聚”为幌子，怂恿战友们跟他共同行动。经过皇甫晖的一番鼓动，上千名魏博戍卒决定一起闹事，叛乱就这样发生了。
二 战神皇帝的倒台
叛乱发生后，皇甫晖深知自己资历太低，恐怕很难镇住其他队友，同样也无法号召更多的戍卒聚拢在他的麾下。为此，皇甫晖把都将杨仁晸抓来，想推戴他做叛军的首领，但遭到后者的严词拒绝。皇甫晖见杨仁晸如此不识抬举，一气之下便将他杀死，随后又准备推举一位小校做首领，遭到拒绝后再把此人杀死。经过几番尝试后，只有裨将赵在礼屈从于皇甫晖的恐吓，不得已做了叛军的头目。
赵在礼在皇甫晖的逼迫下，出任叛军首领
赵在礼既然在皇甫晖等人的胁迫下上了“贼船”，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再没有回头路可走。于是，赵在礼当上首领后，立刻率领叛军火烧贝州并大肆劫掠一番，随即又举兵向东南，很快便占领毫无防备的魏州。叛军进城后，拥戴赵在礼为邺都留后（注：魏州又称邺都，留后即代理节度使），皇甫晖则自封为马步军都指挥使，由普普通通的士兵一跃而成为高级指挥官。
魏州沦陷的消息传至洛阳后，整天沉溺于喝酒、唱戏和吹牛的李存勖大惊失色，立即派大将元行钦率军平叛。没成想，元行钦是个“草包”，竟然在魏州城下连吃败仗，将朝廷的脸面都丢尽。李存勖没办法，只好改派颇受他忌惮的义兄、头号开国元勋李嗣源出征。结果，李嗣源抵达魏州后不久，便与赵在礼、皇甫晖联合，随即率大军南下进攻洛阳，意在篡夺李存勖的皇位。
李存勖画像
得知李嗣源造反的消息后，李存勖亲率大军征讨，结果队伍还没达到汴梁，士兵们便溃散大半，迫使这位“战神”皇帝尚未见到叛军，便仓皇地退回洛阳。李存勖回返洛阳没多久，侍卫大将郭从谦便发动叛乱，叛军火烧皇城的兴教门，近臣多数逃逸，只有王全斌等十几个侍卫跟随皇帝抵抗。在激战当中，李存勖被流箭射成重伤，很快便一命呜呼，时在同光四年（926年）四月。
三 皇甫晖的结局
李存勖死后不久，李嗣源在郭从谦等人的迎接下进入洛阳，旋即接受群臣的推戴，当上后唐第二位皇帝，史称后唐明宗（称帝后更名为李亶）。李嗣源上台后，自然要对功臣们封官赐爵，赵在礼被实授为邺都留守、兴唐尹，皇甫晖则出任陈州刺史。说句题外话。作为“头号功臣”， 郭从谦被李嗣源任命为景州刺史，但到任没多久便被朝廷下令捕杀，罪过当然是因为他射杀了先帝。
后唐明宗李嗣源画像
皇甫晖在陈州刺史任上呆了10年，直到后晋建立后，才被石敬瑭召入京师担任卫将军。当时，已改任宋州节度使的赵在礼也来到京城，皇甫晖便去拜访昔日的老上司，并跟他说：“我们当年共同起事，最终成就大业，但事情是由我先发起的，你今天的富贵，能让我分享一点吗？否则，你将大难临头！”赵在礼听了十分害怕，便送给皇甫晖数千钱物，还设酒款待他，由此才免除一场风波。
皇甫晖在京师任职没多久，或因能力不足，或因重臣的鄙视、排挤，被朝廷外放为密州刺史，一干又是将近10年。等到后晋被契丹所灭后，皇甫晖因不愿臣服于外族，便率领家人、亲信逃奔南唐，时在天福十二年（947年）。皇甫晖逃奔南唐后，颇受中宗李璟的器重，先后担任歙州刺史、神卫都虞候、奉化军节度使，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负责镇守军事重镇江州（即今江西省九江市）。
宋太祖赵匡胤画像
在战场、官场上拼搏多年后，功成名就的皇甫晖很想安安生生地度过晚年，但命运却不肯满足他。后周世宗柴荣第一次亲征南唐时，皇甫晖奉命率军抵御，结果被对方大将赵匡胤射伤并擒获，旋即重伤不治而死，时在显德三年（956年）。此时，距离皇甫晖在贝州发动兵变，正好过去30年。李存勖之所以落到兵败被杀的下场，“导火索”竟然是赌徒皇甫晖输红了眼，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参考书目
薛居正（北宋）：《旧五代史》，中华书局2015年版。
欧阳修（北宋）：《新五代史》，中华书局2013年版。
司马光（北宋）：《资治通鉴》，中华书局2015年版。
吴任臣（清）：《十国春秋》，中华书局1983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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